“……”牧听舟沉默片刻,“不奇怪。”
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裴应淮为何要挂起灯笼的人。
少年时期的他比较贪玩,当时的修为也不是很高,并不会驱使灵力附着于眼周,偶尔会有玩得很晚的时候。
天色昏暗,万鹿山的周遭又全是树木,遮天蔽日,放眼望去,竟然真的没有办法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精准地找到他们所居住的偏峰的位置。
那时的他第一次玩到这么晚,最后找了整整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只得气馁地坐在石墩上,眼巴巴地差点哭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一亮,抬头望去时,不远处的山峰上竟然亮起了一抹极其微弱的亮光,却在这漆黑的夜幕中极为明显。
牧听舟微张着嘴,呆呆地望向那抹微弱光亮之处,心中有些不确定。
又过了好一会,树丛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少年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他师兄拎着一个燃了一半的灯笼站在阴影处,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牧听舟顿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蹭到裴应淮身边,攥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道:“师兄,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裴应淮胸膛上下起伏了下,最终还是无奈地拉住了他的手,重重地叹了口气:“知晓你找不到,师兄点灯了,没有看见吗?”
牧听舟听着更委屈了:“那我哪知道那盏灯是你点的,你也没有提前跟知会我呀……我不管,你回去之后得帮我跟师父说。”
裴应淮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不为例。”
“下次倘若是再找不到路,你便抬头看看。”他说,“只要是师兄在,你就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再然后,这灯一点,便是点了整整三十五年的时间,夜夜不灭。
他说完之后,裴应淮并没有接话,眸光扫过屋檐下的灯笼,袖袍轻飘飘地一挥,那灯笼的灯光倏然灭了。
牧听舟的心就像是这灯笼似的忽明忽灭,他强装镇定,扯了扯唇角:“大人为何……突然将这灯笼灭了呢?”
裴应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指尖轻挑,原本微弱明灭的光芒又忽地变亮了许多,牧听舟余光登时一亮,灯笼的光将殿宇前的整条道路都给照亮。
牧听舟:“……?”
裴应淮收回手,瞥了他一眼:“方才就想问你,不觉得太暗了吗?变亮些,才好看夜路。”
牧听舟:“……是,大人说得对。”
悬着的心再次落地——说到底,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认出他来?!为何能这般性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