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幼稚的消除游戏还在我的主人曾经的手机里,我还要每天去完成那无趣至极的任务,看着那个顶着一双狗的折耳的黑发红眼的青年在屏幕上对我问好。我果然还是和那位女士相性很差。
扯得远了。当我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之后,我去找了我的主人,她此时也完成了她的任务,正坐在那栋楼顶层的一家咖啡厅里整合资料。罗纳德先生在另一桌前和一些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士们聊天,笑声阵阵,格雷尔先生则坐在她的对面,一面玩狗的爪子,一面抱怨这栋楼里没什么抢眼的商品,也没有好男人。
我的回归把罗纳德先生也引了回来,这本就抢眼的组合此时便更加引人瞩目,许多复杂的目光在我的主人身上徘徊,她露出些许厌烦的表情,合上了电脑。
幽灵是不会想让人看见的,这也是我的主人很少和我一起行动的原因,如果有人像格雷尔先生一样偷拍我,却不小心让她入框(这事曾经发生过),她会狠狠地发出咋舌声的。
“别说话,别动,别汇报,回去再说。”她小声而急速的说道,掏出了帽子和口罩,这些东西早上还没有,一定是她为了避免注视才买的,若不是她离不开眼镜,她恐怕还要加一副墨镜。说起来,今早的情形对于她来说一定也是突发情况,她今天搭配的衣服格外的朴素,却不得不把我们这样一群抢眼的家伙一起带了出来。
我的主人站起来时晃了一下,靠扶住桌子才站稳,她的脚在地上点了点,看样子是脚踝和小腿已经酸软的不得了了。我暗暗记下了回去要准备的东西,热水,药膏,还有一些按摩油。
因为她的指令,我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她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平衡住身体,她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看起来很满意。
在楼下等待出租车到来时,我们围观了一场暴力事件,一个在这栋楼里开店的女士遭到了另一个女士的谩骂和殴打,指责她门店的装潢太难看,不符合贩售品牌的整体风格,为外界留下了坏的印象。
她的论点很有趣,这个品牌投资建设了这栋楼,这栋楼这么大,里面少说有上千家店,怎么会因为内部的一家店就损害了整体的形象呢?
格雷尔先生难得与我同感,他抱怨着:“她还不如去说这里的东西做工粗糙,风格千篇一律,设计和质量双欠缺,更破坏这品牌的整体形象呢。”
“不过女孩子很多,在下班和放假时间,是一个喝一杯放松一下的好去处。”罗纳德先生这样说着,看向了我的主人,我想,他应该是很难见到我的主人这种明知他死神身份却不畏惧,明明相谈甚欢却依旧冷淡的人类女性。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那边的二人,带着玩味的笑容。在她分开的指间,手机的摄像头反射着一点微光。
我想,她一定是又看出什么了。
“你想要反抗死亡吗?”夜晚,罗纳德先生站在我的主人的身边,看着她整理出的隐患地点,逃生路线和可能性的分析图表。因为她的房间实在是太过狭小,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她把办公地点暂时搬到了客厅,好方便我对她过负的腿脚进行一点放松,毕竟是她说的,明天还要继续走很久。
罗纳德先生的表情暗含威胁,格雷尔先生也是,那只狗敏锐地嗅到了危险,呜咽两声,钻进了我主人的怀里。
可我的主人的脊背依旧笔直,她揉了揉狗的脑袋,瞥了他们一眼。“相信了我的文字并做出躲避行为的人难道会在死亡名单中吗?那些要死的人,不会因为这点东西而改变的。你们要搞明白事情的先后顺序。”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所畏惧,我不知道她何来的底气,但是很显然,不会是因为我。我故意使了些力气,在她本就酸痛的小腿筋上拨了一下,她嘶了一声,朝我挑了挑眉毛。
无视格雷尔先生的炸毛,我说道:“不过在今天的调查的那些设施基本就是完好的,可以说是做尽了人事,这很难写出些什么。”
“不,依旧可以写。”我的主人笑了起来,“不仅可以写,还能写很多完全不同的东西。不论是迎合自豪感,还是激起逆反心,都会一石激起千层浪。而不论写什么,拥有上帝视角的预言家总是会在事后引来大批的围观者。”
“如果用中性客观的态度,那么你只会收获争吵不休的评论以及两头的同时鄙视;但是你如果用两个对立的观点写两份文章,那么你就会收获两个百万级大号和无数打赏。”我抢在她之前说出了她工作的秘诀,“神奇的是,就连专业的公司都要雇佣两批不同的人选,您却能独自做到。”
她耸了耸肩,微微向后靠倒。
“呜啊!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啊……”我听到罗纳德先生小声的说道,而我的主人对他一笑。
“是不是后悔昨天说过的和我相处是幸运的话了?罗纳德先生,你该庆幸自己是个死神,不太可能和我在生者的世界有太多的牵扯,就连我的死亡,也不可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说着,看了我一眼,从我手中收回了自己的腿,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到底会是什么导致了灾难的发生呢?罗纳德先生,真的不能再给点提示了吗?”
“不可以,我对于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我的主人装模做样地鼓起了脸,一副发愁的样子,可她的眼睛却告诉我,她并非毫无头绪。
我开始期待第二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