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晋律》还是宗规, 都没有我必须要先禀过婆母, 才能出门的规矩, 见谅。”唐窈不管她说什么, 牵着儿女就要绕过前头一群人。
“放肆!唐氏,你越发没规矩了!”太夫人沉声喝止,连看郁棠郁桉的眼神都有着深深厌恶。
大的跟她那娘一样,刁钻古怪还时常敢给亲爹甩脸看;
小的更是惹事精,自己无知碰了花生, 还害小叔被打!
她厌恶地扫过孙子孙女,视线落到唐窈身上,从眉到眼全是冷意, “先前你忤逆犯上, 大胆妄为,我没计较, 今日你还敢反了不成!”
“太夫人若是不满,可以劝国公爷早日签署和离书。”唐窈根本不理会,被挡了路也不慌,扭头吩咐身边人,“去请金大管事过来。”
国公府的大管事是郁清珣的亲信之一,管着外头护院和小厮奴仆,只要他过来,就算不能护送她去唐府,太夫人也没法用强。
太夫人早猜到她会拿这当借口,脸色更寒,“你以为清珣不跟你和离,我便拿你没办法?”
唐窈没答。
太夫人冷笑一声,沉脸横眉喝道:“来人,给我将唐氏押去祠堂!今日我就要在列祖列宗面前,将这不遵孝道,不顺父母,罔顾尊卑,善妒忤逆者逐出家门,休出我国公府!”
场中众人一惊。
唐窈听着也是怔了下。
太夫人冷眼看她表情,见她傻怔住,那被压抑了许久的阴霾陡然驱散,心里有了几分快意。
真以为使着狐媚子手段勾着长子,她就拿她没法子?
不和离,她可以替子休妻!
“太夫人想开宗祠,替国公爷休我?”唐窈蹙眉看过去。
太夫人心中舒爽,面上依旧端沉冷锐,连发间头饰都闪着寒光,“自是,你……”
“只怕无法如太夫人所愿。”唐窈眉头展开,平淡看着她。
“依《大晋律》,妻有七出三不去,有所娶而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后富,不去。我为公爹守孝三年,莫说是你开祠堂逼儿休妻,就算郁清珣亲至,他也休不了我。”
“你……”太夫人心头快意一滞,没想她竟敢搬出晋律来堵!
她一时气恼,沉眉指责道:“你不顺父母,以下犯上,善妒多言,忤逆不孝,合该被我儿休妻,你敢不遵,不接休书!”
“太夫人若不信,现在便可与我去对簿公堂。”唐窈毫无惧意。
“你……”太夫人再被这话噎了噎。
旋即想到一事,心里再次冷笑一声,凉凉觑着唐窈,“好,你既想要对簿公堂,那我便如你所愿!”
“蒋嬷嬷,将休书给她,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上公堂告!”
“诶。”蒋嬷嬷应着,从旁边小丫鬟手里捧着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封用绢布写好的休书,双手递给唐窈,脸上还挂着笑,“夫人,您可收好,哎,看我这嘴,这就忘了,您接了休书,那便不再是我国公府的主母夫人了。”
“唐娘子,收好了。”蒋嬷嬷笑着将休书递过去。
唐窈并不接这东西,“你可以留在公堂上拿出来。”
她平静看了眼太夫人,“一个时辰后,京兆府见。”
说完,也不急着出府门了,而是牵着儿女返回了郁盎堂。太夫人见她这从容态度,眉头不由皱了皱,脸色又黑又沉,有如遮了层锅灰,私语低喃道:“她还真敢告上公堂不可?”
她虽然不懂律法,但也知以下告上乃大罪,需杖二十,徒两年。
就算她替子休妻,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告上公堂?好啊,她等着!
“蒋嬷嬷,你立即让吴氏闭了府中各门,不许他人出去通风报信,再暗中去给京兆尹知会一声,以下告上者,当重责!当场打死了算我的!”太夫人冷冷甩出命令。
蒋嬷嬷心头惊了惊,口中忙应着。
唐窈回到郁盎堂。
郁棠立即抱住她,委屈仰头看来,双眸清澈又渗着些许心疼,“祖母刚刚是不是想欺负您?”
“莫哭,她欺负不到我。”唐窈安慰一声,手背轻蹭了蹭她细嫩小脸。
郁棠鼓着腮帮,还是委屈又生气,“她就是欺负您,我以后不喜欢她了!她比阿爹还坏还讨厌!”
“我也不喜欢……”旁边郁桉也软软表明。
唐窈笑了下,也没说这有不对,只叮嘱道:“往后阿娘给你们在外找个先生,你们每日早起去外上学,等晚上再让你们阿爹接你们回来住,好不好?”
“哦……”郁棠有些迷糊,“为什么要去外面上学?是外面更好玩吗?”
“对。”唐窈笑着,摸了摸她脑袋,“阿娘要搬出国公府去住,想不想跟阿娘一起出去住?”
“想!”郁棠马上点头。
郁桉也不甘落后跟着点头。
唐窈心下疼惜。
她很难将一双儿女带走,但再艰难,她还是想一试!
唐窈压下情绪,先哄着儿女自去玩耍,扭头将三个陪房娘子唤了进来,吩咐她们清点好钱财妆奁等物,又叫来郁棠郁桉的奶娘和丫鬟,仔细叮嘱了番,这才空下来,亲自写了一张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