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珣才进府就被请到太夫人院里。
空气中飘荡着药味,周围丫鬟仆从低垂眉眼,显得有几分紧张。
太夫人头戴抹额,半躺在软榻上由丫鬟伺候着喝药,见长子进来,脸色一冷,甩出话语:“还知道过来啊,我以为你就当我死了呢!”
“母亲。”郁清珣躬身行礼,并不答这话。
太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横眉沉脸咬牙斥道:“现在那小贱人已经跟你和离,你……”
“母亲慎言,阿窈就算跟我和离,那也是棠棠和桉儿的生母,容不得人诋毁。”郁清珣脸色微沉。
太夫人更气,恨不能将药碗砸他头上,“你这不孝的孽障!都这时候了你还护着她?睁大你那双无用的眼睛好好看看!她就是仗着你宠她,才敢上公堂说什么义绝休夫,她都已如此将你脸往地上踩,你还护着她、你还护着她做什么!真想死我不成!”
郁清珣垂眸任由她喝骂发泄。
太夫人见他站着任骂,脸色到底缓和了分,觑着他转了话题,“那唐家三郎实在可恶,不过小小一御史,竟敢威胁你两个舅舅和几个表兄弟,还敢说什么让你弟弟锒铛入狱的话!”
“你给我将他弄下来,让他……”
“子规确有纠弹百官,监察诉讼之责,我无法动他。”郁清珣平静否决。
“你……”太夫人又是一气,“你真想气死我不成,他都要动你舅舅和亲弟弟了,你还护着……”
“在母亲心里是他郁清珏重要,还是您的亲孙子重要?”郁清珣陡然打断她话语。
太夫人声音一滞,脸色微变,眼里还有两分讶然。
他叫的是郁四的全名,而非字。
“母亲也觉得儿子更甚孙子吧?”郁清珣抬眸看着她,俊容稍显冷凝,“那您如何觉得我会因为他郁清珏是我亲弟弟,就放过他谋害我儿?”
“这事……”太夫人声音轻了轻,眼神微避,“无凭无证的,你弟弟只是吃不得花生,怎能听信……”
“长欢的嬷嬷和丫鬟还在我手里,母亲真以为这事无凭无证?”郁清珣声音冷淡。
太夫人脸色再变了变,嘴唇嚅动想说什么。
郁清珣继续道:“唐子规要动手还需仔细翻查罪证,而我不需要,两位舅舅和几位表兄若持身不正,也不用他动手,我会亲自料理。”
“你……”
“桉儿和棠棠是我仅有的子女,母亲能为了郁清珏做出什么,我亦能为他们如此,往后桉儿和棠棠要外出求学,怕是不能每日过来请安,儿子先代他们请罪,您无事最好也别让我在郁盎堂见到您身边的人,否则郁清珏那边怕是要有不好。”
“夜天已晚,儿子告退。”郁清珣不待她发话,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先出了门。
“你、你……”太夫人在背后“你”了几声,像是一口气上不来。
周围丫鬟婆子连忙惊呼。
郁清珣恍若未闻,大步出了屋子,头也没回地走远了。
*
夜色甚浓,恍惚间他似坐在马上,见一众人期盼地站在国公府门前,等他下马归家。
她穿着一袭绯色长裙,随众人站在阶前。
纵使只在三年前见过一面,他还是于人群中一眼认出她。“不认识了吧?”母亲将人拉到他跟前,微笑打趣着,“这是你那新媳妇,快认认脸,可别一别三年连人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周围传来趣笑。
十九岁的唐窈脸微红了红,眼含羞涩地抬起头,像风吹荷花时拂过的娇羞美景,昳丽婉然。
郁清珣心下一动,想向前拥她入怀。
梦里的他无所谓地扫过一眼,嘴里“嗯”了声,问:“父亲可还好?”
“这几日已经大好,此刻怕是也正盼着你回来呢。”母亲笑着,眼里还满是他。
郁清珣点了下头,“儿子先去见父亲。”
说着,没再多看妻子一眼,抬步朝府内走去,周围人群仆从往两边避让出通道。
待见过父亲,谈过朝中局势,天色已近傍晚。
郁清珣用过洗尘宴,回到书房,翻出信件才看了没几个字,外头传来敲门声,他应了声,唐窈端着食盒进来。
“郎君金安。”进来的人先福身见礼,略有紧张地端出一盅汤,双手递来,话语轻柔婉转,“宴上似见郎君胃口不大好,我、妾身白日温了盅药膳,是用山药枸杞子和乌鸡慢火熬炖而成,最是补中益气……”
郁清珣目光扫过去,第一眼看到那细嫩葱白的玉指,端托着天青色汤盅。
他视线往上,看到那娇美人儿换了身跟白日不同的新装,似精心打扮过,眼睫长而弯翘,却敛目轻垂着,精致如白玉细雕琢的面容上,还有着两分恰到好处的娇羞,红唇一开一合,话音婉转。
郁清珣喉结滚动了下,不知是馋她递来的汤盅,还是别的诱人春色。
“今日已有些晚了,稍有疲惫,待明日……”他视线转开,又忍不住掠过她面容红唇,轻轻吐出后面话语,“我在跟你圆礼节,履周公之礼。”
对面站着的娇美人儿似怔了下,旋即脸上布满红霞,连耳根都灼红了。
第35章 辜负相思
“我不是……”她想解释, 又不好吐出那羞人字眼,只快速放下汤盅,“郎君慢用, 早些安寝, 妾身就不多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