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郁清珏停下动作,脸色有些不对,似欲呕吐,但并没有出现红疹。
郁清珣看了他半响,确定对方没有李院正所说的症状,那冷硬的心又缓了缓,移开视线轻道:“抱歉……”
“我知哕……”郁清珏强压下呕吐,手捂了捂嘴,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桉儿……这般突然,兄长心里自是难受,可恨当初我竟眼睁睁地看着没拦着点,若是能重回,我定哕……”他再强自压下呕吐。
郁清珣闭了闭眼,“你先回去吧。”
郁清珏还想说什么,又到底抵不住生理反应,“兄长节哀。”
他说完起身匆匆离开,院里隐约传来克制不住的呕吐声。
郁清珣站在穿堂内,目光望向内院正房方向。
他起身过到屋里,唐窈抱着儿子,脸颊紧贴着那已经僵硬的小脸,目光无神。
纵使经过打扮,小人儿身上的浮肿还未完全消退,他闭着眼睛,像是安睡未醒,如往常乖巧安静。
但再不会睁眼醒来,软软唤他爹爹。
那压下的情绪猛冲上来,像尖锐硬石哽在喉间,无法咽下无法吐出,只哽得生疼。
郁清珣张了张嘴。
他早见惯了生死,可从未想过那么乖巧的人儿,会这般突然的永不再醒。
他在旁边站了许久,轻轻过去,将妻儿都抱进怀里。
天色暗下来,丫鬟过来点了蜡烛,又不敢打扰地退了下去,直到有婆子过来通禀,唐子规夫妇接到消息赶来。
郁清珣这才松开妻儿,垂眸看去。
唐窈依旧抱着儿子,像失了魂般。
他只得先起身去接待小舅子,林氏进来安慰阿窈,唐子规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无法回答,只道……或许是意外。
“什么叫或许?”小舅子气得拽了他衣襟,清雅俊秀的脸上显出几分凶恶,“你国公府就这样对待继承人?你是不是对我唐氏有意见?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答话。
唐子规气得抡起拳头,可又到底没能砸下来,他恨恨将他一把推开,又气又恼又悲怒地先进了屋。
他听着屋里传来细声安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转身去了书房。
“四爷才出郁盎堂就吐了,看着并无其他反应,回双玉院后,也没听到有什么响动;长欢姑娘还跪在郁盎堂外,她院里也都仔细搜了,并无异样,那几个宫嬷有悄悄向宫里传讯,太后和太皇太后那边暂且未有消息。”日居进来汇报。
“府里其他人呢?”他问。
“府中上下也未见有异常,金大管家已经安排所有人吃过花生,暂未有谁出红疹或有其他不适。”日居答着。
郁清珣再闭了闭眼。
这真是意外?
可意外为什么偏要在这一天发生?老天为何不能晚上一些,他的桉儿孝顺乖巧,未有任何不好,让他好好过完这个生辰不行吗?
他在书房枯坐良久,大管家谨慎小心地进来问丧礼仪式。什么未满七岁不得太过隆重?
他儿子没了,生辰及忌日,为何不能大办?他偏要大办!偏要隆重!
他要全府、全京城认识桉儿的人都为此哀戚!
国公府满府挂白,以国公世子之丧礼办得格外隆重。
太夫人对此甚是不喜,又到底不好在这时激怒长子,除了第一天哀悼时露了个面,其他时间都蜗在院里没出门,倒是郁三郁四两位叔叔每天都会露面,以表对侄子的哀戚。
连远在平州的郁二得知消息,也寄来祭文,以表哀戚之情。
姬长欢则跪在灵堂,直到丧礼结束,中途几度昏阙。
太皇太后不知是为了安抚,还是怕被姬长欢连累,特让小皇帝下旨追封郁桉为桉国公,可按国公之礼下葬。
朝中哗然,不少大臣坚决反对,更有甚者直言郁清珣之不臣。
郁清珣对此全不在意,他专心为儿子办了丧礼,白天哄着女儿,夜里拥着妻子无声安抚。
直到接近年末,唐窈才终于稍缓过来,勉强打起精神应付府中琐事。
年三十那日,京中各处洋溢着喜庆,街上尤其热闹。
郁清珣忙着祭宗祭祖,唐窈忙着府中各项事宜,两人日落后还未歇口气,就见跟着郁棠的仆从慌里慌张来报,四姑娘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你们那么多人还不看不住一个五岁小姑娘!”唐窈当即变了脸。
郁清珣扶了扶她,忙安抚道:“别急,我立即让人调京中府卫封锁巡查。”
他唤了人来,一边下令,一边询问细节。
棠棠的奶娘白着脸战战兢兢道:“今日徬晚时分,长欢姑娘和其他几位姑娘说起街上庙会热闹,说有许多好玩好看的,想要出去玩,几位姑娘郎君便结伴出行,到街上后,确是人多热闹,奴……奴婢和彩云中途腹泻,就、就让其他嬷嬷和丫鬟代为照看四姑娘,稍离了有半刻钟,回来时就听说四姑娘不见了。”
“四姑娘先前说要看花灯,当时人多,其他人、其他人没能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