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郁国公乃我朝大将军,掌南北两衙,领六部尚书,是我儿钦点的托孤辅政大臣,周长史若无实证,便是诬蔑毁谤之言,吾念你是御史言官,可闻风禀奏,暂不降罪,还不速速退下!”太皇太后冷声喝斥。
御史长史还欲要言,视线环过一周想找个盟友,却见殿内所有大臣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宛若未闻声。
他心头一紧,知道不妙,忙看向崔侍中。
就在这时,唐子规往前一步,“臣台院侍御史唐守,弹劾端王结党营私,联合金吾卫中郎将赵参、大内总管冯去意图谋反,被识破后,灭杀赵参冯去,已有实证,此乃宫人证词!”
他说着,双手呈上一份“证词”。
禁军统领也在这时起身,“禀太皇太后,刑部郎中崔钰与端王暗中来往,此乃臣拦截的书信。”
崔侍中面色骤变,还不及说话,在他后头的崔大郎猛然起身出列,跪地喊道:“臣大理寺卿崔铉告罪,不仅舍弟崔钰与端王有来往,我崔氏还另有人与端王、福王私下交结,意图谋反,此乃臣暗中截获的信物!臣愧对皇恩,愿受罚斩首。”
他说着,双手奉上信物。
嚯!
殿内终于有了震荡。
时隔多年,自白家七郎后,再有人自陈家族谋逆,宁死也要报皇恩,这等不可思议的事,却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
崔侍中不敢信地看向长子,“你……”
“父亲降罪,三弟已先逃离京都,儿子不愿连累家中妻小,不得不揭发于他,且先帝待儿子不薄,儿子岂可坐视三弟拥戴他人!”崔大郎转向崔侍中,眼中含泪,磕头哐哐拜下,声音已是哽咽,“儿自知不孝,唯死而已。”
他表现如此真诚,殿内其他不知真相的朝臣一时真疑。
崔侍中心下又气又恼,再看向郁清珣,但见那人依旧端坐,像一尊消瘦冷冽的石像。
“臣御史中丞谢言,弹劾门下侍中崔懿及其党羽,意图拥戴端王自立……”
“臣中书侍郎王业……”
“臣尚书仆射卢戊……”
刹那间,大殿内声音四起,全是弹劾参奏崔氏,及与崔氏相关的文武官员。
“你、你们……”崔侍中袖内还捏着郁清珣给的名单,此刻只觉眼前发黑,头脑晕眩。
他再看郁清珣。
他早有准备,他不只要他牵扯其他人下水,他还想借他们的手,让各世家自相残杀!
好一招离间,好一招借刀杀人!
太皇太后已从内侍手中,接过递来的奏章与“罪证”,只看了一眼,便往地上一甩,喝声冷道:“哼,崔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太皇太后娘娘……”崔侍中颤抖着想说什么。
另有朝臣出列道:“崔氏拥戴端王,乃谋逆重罪,罪无可恕,臣恳请立即将之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臣等恳请立斩崔氏,以儆效尤!”殿内大半朝臣躬身同言。
“你、你们……”崔侍中几欲昏阙,却仍是强撑着,怒而愤恨望向郁清珣,大声道:“诸位莫要上了此獠恶当,他今日能杀我,明日便能杀尔等!假以时日,朝堂将成为他说一不二之处,他才是不臣!他才是欲逆!”
郁清珣终于侧首看来,眼里毫无情绪。禁军统领先行喝道:“都这时候了,还贼心不改,可见真真该死,太皇太后娘娘,请立斩此贼!”
“请斩首此贼!”殿中不少朝臣同声。
太皇太后看了眼郁清珣。
她倒是有心想救,想平衡世家与寒庶,想扼制郁清珣,可奈何形势比人强。
太皇太后暗叹了声,也不好拖延,沉声喝道:“殿中大将何在?还不速将此逆贼拖下去斩首示众!”
殿门外站守的大将迅速进来,将崔侍中及其党羽拖拿下去。
崔氏其他人挣扎着喊冤,唯独崔侍中高声呐喊着:“郁清珣才是不臣……我之今日,便是尔等之明日!”
那声音远去,宣政殿内又静下来。
直到有朝臣开始议事,殿内才恢复往常,但众臣到底心不在焉。
隔日,崔侍中及崔家高官如数伏诛。
死前,崔氏在狱中留下血书,拿来一看,赫然竟是写着崔氏与端王、福王等暗中来往的内容,其中还牵扯到不少人!
朝中再是震荡。
太皇太后震怒,让郁国公领旨细查。
郁清珣查出一个宰一个,直杀得人头滚滚。
三天过后,朝堂清空了大半,众臣人心惶惶。
崔氏说得没错,昨日是他,今日轮到谢王等人,明日便是卢李等人,可郁清珣动作实在太快,其他几大世家本就迫于无奈,面对这等强势铁刃,别说联合对抗了,连呐喊都未曾发出,便狼狈见了阎王。
到后来,连福王等在京的众亲王都受到波及,被禁足府邸。
京中各处皆惊,唯郁国公府还挂着白,正堂内停着棺木,前来吊唁的人终于得以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