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了,唐将军来信说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几日就能过来和我们一起摘莲蓬。”郁清珣放下竹篙,过来跟她并肩坐着,眼里有着浓浓思念,“有快一年未见,不知道桉儿可还记得我?棠棠怕是会很生气,我该怎么哄她?”
“你有寄画像,信件也没断,他们不会忘了你,要说生气的话,棠棠怕舍不得气你,说不定会先气我,说好很快接她回来,结果等了这么久都没去接。”唐窈说着儿女,也有些想念。
郁清珣低眉看她,目光落在她饱满红唇上,想起曾经偷闲游荷池时的种种,喉结滚动了下,忽地伸手护着她后脑勺,欺身将她放到在船上。
“你做什么,这里……”
“有荷叶挡着呢。”郁清珣说着,呼吸已先有些紧促,那双桃花眼格外深情望着她,又低笑着,将脑袋轻埋在她颈肩,道:“我想他们,可想到他们回来后,你我独自相处的时间会少很多很多,又想他们慢点回来。”
“还没回来呢,你便先醋起来,棠棠知道了,是真要唔……”她话语随之吞咽下去。
待小船停了摇晃,郁清珣拥着身边再亲了下道:“我知道怎么讨好棠棠和桉儿了,郊外桃园还有晚熟的桃子,他们还没去摘过桃呢,等他们回来,带他们去爬树摘桃,棠棠定会很喜欢,桉儿也定会眼巴巴想要上树!”
“这倒也是。”唐窈想到那场景也笑了起来。
郁清珣揽着她继续道:“等明日观了刑,趁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先到处逛一逛,我还想再去一趟长春观的姻缘树下。”
“嗯?去哪儿做什么?”
“去还愿。”两人并肩躺在小船上,清风吹拂而来,晃动周围圆荷叶,天空一碧如洗,确是好一份清闲。
翌日。
端王于正午时分被押上刑台,凌迟了一千三百九十九刀而亡,其他参与谋反的人也于同时处斩。
这次斩决的人虽不及前世多,但也连刑行了半个多月,才将谋逆反贼如数斩杀。
端王行刑后,郁清珣拉着唐窈再去见了萧太傅。
“如今日刑场处决人数众多,鲜血近乎浸润了周遭地面,不知在太傅看来,我是否是乱杀无辜,乃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郁清珣侧首看了眼爱妻,又看向那花白头发的清雅干瘦老人。
唐窈跟着看过去。
她也想到前世这位太傅站在宫门口,指着郁清珣鼻子,引经据典谩骂的场景。
萧太傅原本正在家里翻看旧书典籍,听闻郁清珣携淑国夫人前来还惊讶了下,待出来会见,听到这询问更是讶异惊诧,心里还纳闷着。
莫不是这位郁国公怕杀的世家大族太多,将来要背负骂名,这才来寻求宽慰?亦或者,只是先来试探他态度?以做后面的打算?
萧太傅心头嘀咕,面上浩然答道:“今日行刑之人虽多,但是是他们谋逆反叛,攻我都城逼我百姓在先,无论按律还是讲仁义礼智信,皆是该死之人,国公何来乱杀?他们又哪里无辜?”
“且国公受先皇托孤摄政,乃我与众臣亲见,事后国公谨言慎行,对上恭敬,对下仁爱,更是继承先皇遗愿,改革变法施行新税,为国为民,如此忠义,如此仁德,何来不忠?何来不义?何来不仁?”
他说得凛然,与上一世喝骂全然不同。
郁清珣拉着唐窈,手在桌下暗自扣紧她,唐窈也回握住他手,与他十指紧扣。
两人听着萧太傅的话语,相视一笑。
这一世他杀得名正言顺,再不会有人将骂名扣到他头上。
萧太傅还在说着:“况国公体恤庶民学子,为他们争得衣食笔墨钱……”
郁清珣和唐窈听完萧太傅夸赞,心满意足告辞离开。
两人没急着回府,而是去了长春观内的姻缘树下。
百年老树枝叶繁茂,站在树下仰头看去,仿佛遮天蔽日,无数祈愿牌挂在树上,风吹来时相互碰撞,打出悦耳声响。
唐窈饶有兴趣地仰头寻着十二年前,她挂上的那块祈愿牌,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
郁清珣却先进月老殿,另求了一块祈愿牌出来,笑着递给唐窈,“我继续抱着你,你将它系上去,要紧挨着你那块。”
唐窈接过许愿牌,诧异低头看去,入目是两行雕刻得熟悉的字句:【愿娘子康健,与我长相守】。
她再怔了下,腰部一紧,却是郁清珣环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呼吸与嗓音吹拂着响在耳边,“准备好,要跟你那块挂在一起,这样月老才会知道他姻缘牵得格外好。”
“你……呀!”唐窈惊呼了声。
郁清珣已经将她举起,声音似有些吃力,“你快点,我现在力气可不及以前了啊~”
唐窈慌了下,顾不得其他,连忙找到她曾经的那块祈愿牌,将新的祈愿牌紧缠着挂在旁边,挨在一起。
“好了!”她快速答着,也真怕郁清珣体力不支抱不稳。
但下面那人抱着她极稳,手臂未曾抖过。
“好。”郁清珣蹲下来,让她落地站稳,手上环着她腰却不愿松开。清风吹过来,上首的祈愿牌撞到一起,发出叮当轻响。
唐窈抬头看去。
但见那两块祈愿牌的红线被风吹着纠缠到一起,牌子轻撞,声音清脆,雕刻着的字句也清晰。
【愿郎君千岁,与我常相见】
【愿娘子康健,与我长相守】
“月老宽宏大度又仁慈,想来不会吝啬我俩凡人的小愿。”郁清珣环着她腰,让她后背紧贴着自己胸膛,手抓住她柔荑,与之紧握。
唐窈看着那两块祈愿牌,也是轻轻点头,“嗯。”
他不吝啬让他们重活一世,了结当初怨愤,重归于好,想来也不会吝啬这点小愿。
也不用真正活到千岁,能白头到老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