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猫捉住耗子吃掉前总要玩弄一番,钟离然从久长出来不久公西珏便掌握了他的行踪,打算观察他一段时间,看他要做些什么,瞧他如何吃下最后的晚餐,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兴致,但那张酷似风桐的脸孔,属于风桐的样貌,总会触及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但并不代表风桐的事情就会草草了之。狠毒了公西玹的怒气,自然而然便被转嫁了一部分,在钟离然的身上生根发芽,在理智的空白期长成了参天大树,盘根错节,再也无法轻易铲除。在听说钟离然有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后,玩味不已,“下去查查这孩子的来历。”随之发散开来的,还有幽幽瞳仁中的冰冷与唇边的一抹冷笑。
钟离然用手中的余钱置办了一所宅子,匆忙间又卖掉几本故事,赚了一笔。念孩子还小,需要照顾,而自己和小菁又要为生计奔忙,于是便雇了管家、奶妈和几个仆人来打理新宅子,照顾阳儿。与小菁忙前忙后,终于是前前后后打点清楚。顾及当地风俗,找了个黄道吉日,乔迁新宅,低调隐蔽,为的就是他这个手里有炙手可热说本的说书先生,能图个清静。梧桐硕叶逐渐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变得干枯,随风而坠,落地无声。夏天就这样消失殆尽,万物的狂欢就此告一段落。平静的日子看起来悠然无比,可又有谁知道,这紧紧只是假象,是暴风雨前可怖的宁静呢?狮子就在暗处,静静睁着眼睛,将猎物的浑然无知,尽数收入眼底。也许下一刻,便是从天而降的横祸,更何况,这头狮子已然饿的紧了,燃烧数月的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口子,隐隐产生了可怕的变质。
“他身边就只有孩子和小菁?”“回王爷,是。”“他这些时日没有再和别人接触?”“除却在久长与一个接生婆接触过,便再也没有与其他女子有所接触。”哈,没想到这成宇泽居然这么耐不住寂寞,居然连身边的小丫鬟都瞧上了,真不愧是亡国之君啊,呵呵……公西珏起初心里冒起的微怒与惊愕甚至无措都还没有被察觉到,就被弥漫开来的恨意所渲染、取代,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了。既然这不过是牵线木偶又是凶手之一的成宇泽都这样悠闲的过活了,自己这个王爷,再不在他的生活中掀起风浪,似乎过意不去,也对不起桐了呀……
是夜,天朗气清,明月高悬,公西珏终于决定收网,将成宇泽抓捕归案。夜寂近无声,队伍悄然将钟离然的宅子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直到公西珏到来,火把点亮,宅子里即将睡下的人们才察觉到外边的异样。
上了年岁的管家听闻砰砰砰粗鲁的砸门声,赶忙出来开了门,看见官兵举着火把,将新宅子团团包围,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出了一声冷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询问。“爷,您有何贵干?”“你知道吗?这宅子的主人是朝廷要犯,我们今晚奉命将其抓捕归案。”“这位爷,不会是弄错了吧,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没治你的罪就不错了,让开!”话音刚落,管家只见一位华服男子从官兵让出的道上走出,“难道这小小的宅院,本王还进去不得么?”管家定睛一看,才发觉这正是闻名天下的懿王公西珏,可是自家的老爷…看着作势要入府的官兵,管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王爷,使不得啊!咱老爷可是大好人一个,肯定是误会了……”公西珏闻如未闻,跨过大门,朝内宅走去。官兵头子也一把推开慌忙辩解的老头管家,领着一群人涌入大门洞开的宅子。使不得的呼声,在映天的火光和兵刃碰撞的铿锵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听见外头的动静,刚睡下的一干人都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钟离然随手披了件月白长衫,走出屋来,纳闷半夜外面为何如此吵闹。不等他走下门廊的台阶,便看到一队人举着火把穿过前院而来,来势汹汹,随后不久,全数站定,公西珏便跨入后院来,月色之下,火光之中,上挑的眼角,微皱的眉峰,似是面无表情,然而细看,神色却有些渗人。看来,来者不善。
二者相顾无言,公西珏通身玄色,如一杆枪立在院子里的青砖上,纹丝不动,只是盯着他,面色不善。钟离然并不清楚他的来意,只是觉得应该是与木吾有关,虽有愧,然而对公西珏,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亦是稳稳站立。秋初的夜风不经意的略过宅院,钟离然散开的一头墨发,伴着月白的衣摆,就这样在无声之中轻轻飘扬,黑白分明。良久,他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由月光的轻纱之中走进一片火光的笼罩里,月白的衣衫,脸庞,也被映成一片橘红。这一幕,多年之后公西珏想起来,还有钟离然一双杏眼里反射着火光的淡然无畏,那份为了阳儿鼓起的勇气,在悠悠岁月里色彩不但没有淡去,而且总是如此鲜明,同时萦绕于心的,还有久久挥之不去的隐痛与喟叹。
“成宇泽,你可知罪?”寒凉的声线正如记忆中那般不紧不慢的响起,但为了阳儿和小菁他们,钟离然可以什么都不怕了。“草民不知,还请王爷明示。”“哈!好你个成宇泽,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公西珏冷笑,“你以为,风桐的冤魂,会放过你么?”钟离然心中一震,只垂下头来,沉默不语。难道自己敢说木吾的死,与自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要是没有自己,木吾连带着公西珏也不会中了贼人的圈套,甚至最后木吾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然而,这番沉默在公西珏看来,确是钟离然做贼心虚无疑了,胸中怒火更盛。“唰!!”刀剑快速出鞘的声音如此尖利刺耳,公西珏拔出了随身的佩剑,又缓缓地,一寸寸将剑架到钟离然细长的脖颈上,贴紧了因为生产而细腻如脂的皮肤,不一会,便溢出一缕鲜红,滴落在领口,格外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几天作者忙着一堆事儿,更得有些慢了,作者会加油的!~有什么意见或建议请提出来哦!谢谢~
☆、第三十八章秋寒
“懿王爷,错并不在公子啊!他也身受其害啊!!您不能这样!!!”小菁的叫喊声打破了这沉重而诡异的沉默,说着,她朝这边过来想要拨掉架在钟离然脖子上的长剑,但没走几步便被官兵拦了下来,再是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干着急。“小菁,这里没你的事,你快回屋里去。”钟离然说道,声音似平静无波,可是心里却已经暗流汹涌,木吾之死带来的负面情绪此刻在一次清晰起来。他抬起眼来,定定的盯着公西珏,为了阳儿和小菁,自己此刻还不能软弱。“呵,好个重情重义的小丫头,不过终究只是个下人,啧啧,也不知成宇泽你是怎么想的。”钟离然听这轻佻的话语有些怪怪的不对劲,可来不及细想,公西珏下面的话将看似暂且平静的表层再度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