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等人各自回去按品大妆,其他人也都下意识的往荣庆堂内走。
贾琏看凤姐儿在他身边大有艳羡之意,便说道:“你瞧着我做什么,就算你有诰命在身,今儿你也去不了宫里。”
贾琏和王熙凤本来就是人群的焦点,大家早看见凤姐儿的样子,此时再听贾琏这么说,顿时对着凤姐儿投去戏谑的眼神。
“去,谁说我想要去了……”凤姐儿不好意思,嗔了贾琏一眼,作势走到一边去。
正好那几个族内的媳妇儿看贾母和王夫人没有时间理她们,也就各自惊叹、感慨了一番,然后与李纨和凤姐儿二人告辞,李纨二人也就起身略送了送。
于是堂内顿时比先前少了一半以上的人。
三春姐妹脸上都是红扑扑的,显然是最受到元春封妃这件喜事感染的人。她们在凤姐儿离开贾琏的身边之后,便接续过来,绕着贾琏叽喳说话,一则传递喜悦,二则也就问些贾琏如何知道元春会封妃的事宜。
贾琏随口回应了探春等人的问题,目光透过她们的身子往后面看去。
相比较三春和其他丫鬟、婆子们的喜悦,此时安坐在凳子上的黛玉和贾宝玉二人,显得便有些违和了。
她们二人,似乎不大能感受到旁人的喜悦。
黛玉如此,贾琏尚且能够理解。或许于黛玉而言,快乐是他们贾家的,与我林黛玉何干?
但是于贾宝玉而言,亲姐姐“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成为了皇妃,怎么说也该为其感到欢喜,高兴,开心,如此不甚为所动的样子,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以贾琏两世为人洞察人心的本领,都觉得有些不甚理解。
或许,二宝这是表达自己不落俗套的独特个性,不攀附权贵的高贵品格。
如此看来,贾宝玉和黛玉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异曲同工的个性相符之处,能够互相引为知己,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一世,贾琏可不会再让黛玉掉入这个泥潭中不能自拔了,因此笑对贾宝玉道:“宝兄弟,你如今成了国舅老爷,怎么我看你脸上却还是一团幽苦之色,一点也不见高兴的呢?”
贾宝玉看着周围一团乱糟糟,不知道在胡乱高兴什么的众人,本来心里就在感慨一个字“俗”,“特别俗”。忽闻贾琏问他,他看了一眼众人,腼腆一笑,没有说什么。
换在几年之前,他还小点的时候,能够说出“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那些读书做官的男子都是禄蠹之流”,凭他那时候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的心态,定然就照心里的实话说了。
但是现在经过社会(贾政)毒打的他知道,世人皆俗,说出自己的“高论”来,俗人们不认同不说,且又要当做笑话来传,何必说来给他们取笑?
我的那些话,只说给自己亲近的人听才好呢。
即便贾宝玉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态度也够表达出一些东西了。在场大概又都是知道一些贾宝玉脾性的人,所以都不约而同的戏谑起来,只是顾忌贾母等人对贾宝玉的溺爱,不好出言打趣、得罪他。
也由此大家都将喜意略收了一点,毕竟人家亲弟弟都还没乐,她们这些八竿子关系打不着的人跟着瞎高兴算什么?
薛姨妈此时笑着给贾宝玉打圆场,笑与贾琏说:“当年娘娘进宫去的时候,你宝兄弟年纪还小呢,所以他不大记得他姐姐。
我听你们太太说过,当年娘娘啊在家里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宝玉了。
因为娘娘比宝玉大了近十岁,她待宝玉这个弟弟是亦姐亦母的,从小宝玉也是最喜欢缠着娘娘的呢。
只是你们宝兄弟啊,大概都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听见薛姨妈这样说,屋里剩下的几个婆子便也笑道:“姨太太说的可不是,当年我们家娘娘待我们宝二爷,那可真是没得说了。
当年我们太太成天忙,老太太精神又不够,我们宝二爷啊,还是我们娘娘亲自带大的呢。
从那么小的一团,一直抱到会开口说话,会下地跑路……
娘娘进宫去那天,我们宝二爷哭的什么似的,死死拉着我们娘娘不让走,把我们家娘娘那样坚强的人,都惹的忍不住落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