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是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相比较他,贾琏更不可能投到三皇子的名下。
一则三皇子一向交好清流,似贾琏这等幸臣,在那边肯定是格格不入的。
二则,他听下人说过,贾琏与三皇子的几次会面,好像都不是特别愉快。
这就令他很高兴了。
他是储君,只要贾琏不倒向三皇子,那么便都算是他的臣子。
他当然不吝啬给贾琏好态度。
“镇远侯年纪轻轻,便已经为朝廷,办过好几件大事了,而且一桩桩一件件,都完成的十分完美,令父皇还有朝中大臣们,都很是称赞。
吾听说之后,也对镇远侯很是钦佩。
正好,吾协助父皇学习朝政也有些日子了,也很关心江南盐政这件事,不知道镇远侯调查出结果之后,可能通传吾一声,让吾也能更好的为君父分忧?”
太子这番笑眯眯的话,令贾琏既惊且诧异。
他好像有点走眼了……
原本当初因为太子亲善端王世子那等废物,且太子府的人,还贪墨了他两千银子,他因此对太子的印象不太好。
没想到,这太子,竟也有这般城府。
首先,太子拉拢他的态度明确,因为太子不动声色中,已经将自称从“本宫”,转换成更亲切的“吾”。
嗯,以他如今在宁康帝身边受信任的程度,太子想要交好他,很好理解。
关键是,太子后面的话。
他说自己关心盐政,让自己得到结果之后,也传给他一份。
什么叫做传给他一份?若是他调查出了结果,结果传回京城,太子自然就知道了。
特意交代一声,只有一个意思。
提前把结果传给他……
为什么要提前把结果传给他?无外乎,这件事他真的关心,或者就是与他有些利害在里面。
提前得到消息,好方便他做相应的安排!
而且,也借此,试探贾琏忠心。贾琏若是答应他,自然就表明,从此之后,贾琏就是他的人了……
仅仅只是几句简单的话,就给贾琏出了老大的难题!并且,人家太子还没有给他什么把柄。
毕竟,身为太子关心朝政,是很合理的事,太子都甚至没有明说,让他提前传个讯息之类的话。
倒也是,能够坐上太子的位置,大多数,应该都是不蠢的。
太子尚且如此,那敢与太子叫板的三皇子,想必也不是善类。
难怪外公会刻意叮嘱他,不要涉及皇子之争。
“太子言重了,微臣奉皇命,为朝廷办事。但有结果,自当第一时间,向朝廷禀报,自然不会瞒着太子。”
太子用模棱两可的话问他,贾琏便装作没听懂便是了。
太子便盯着贾琏看了几眼,忽然展眉一笑:“这么说,镇远侯,是不屑与吾亲近了?”
话虽轻,关系却重。便是贾琏,此刻也不敢轻忽。
太子是储君,何谓储君?换句话说,不论何时,只要宁康帝驾崩,那么太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也就是他需要完全效忠的对象。
所以,对太子,即便不投效,也绝对不能得罪。
此时,太子相当于是开门见山的问:你不愿意为孤效忠?
贾琏自然不敢随便应对。因拱手道:“太子殿下明鉴。臣食大魏之禄,便为大魏之臣。
既是大魏之臣,便是陛下之臣,也是太子之臣。
所以,臣时刻不敢忘记君恩,只求一心一意,为陛下办好差事。至于别的事,微臣乃是粗人一个,不敢随意插手置喙,盖因臣知道,臣之一切,都是从陛下处得来,不可做任何一点,让陛下失望的事。
同理,将来殿下龙御九州之时,微臣也会以同样的忠心侍奉,绝对不会有任何二心。
相信,届时的太子殿下,也不会希望,朝中任何臣子,再听候别人的差遣
臣之衷心,望太子明鉴。”
贾琏这话虽然说的委婉,甚至有点绕,但是太子听懂了。
贾琏的意思很明确。
他虽然是储君,但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还是宁康帝。
贾琏一切需要以宁康帝的意志为中心,不能做任何一点让宁康帝对他生疑的事情。
甚至怕自己不高兴,还意指宁康帝百年之后,他也会以同样态度效忠他。
呵呵呵,道理他都懂。因为朝中但凡聪明又有能力的人,大多数也都是这个态度,轻易是不会明目张胆的倒向他的。
只是,贾琏是第一个,与他说的这么清楚明白的。
他不由笑了起来。果然,能这么快得父皇的信任,当真不是个简单的人,以前,是自己小瞧了他。
“镇远侯说的在理,只是不知道,将来若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弟也这样问镇远侯,镇远侯可还能这般斩钉截铁的回答?”
贾琏也笑了:“臣虽然读书少,却也明白大义。臣只知道,效忠太上皇,效忠陛下,效忠太子,却不知道,作为臣子,还有第四个需要效忠的人。”
“哈哈哈,镇远侯,果然有趣,有趣……”
太子深深的看了贾琏一眼,放下车帘,即命起驾。
贾琏站在原地,看着太子的銮驾远去,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这还是只是太子,并非真正的天子,但凡认真起来,都能给他如此大的压力。他尚且如此,何论他人?
他能坚持不落阵,除了自己心智坚定,还有宁康帝本身就是一个聪明有作为的皇帝。有这个前提,他才能抱着效忠宁康帝的坚定决定。
若是换一个昏聩、无能的君主,连效忠他的人都护不住,就算只是为了自保,臣子们,也会为自己谋后路的吧。
所以,自古以来,才会有那么多朝局混乱的时期。也才会有那么多人,明知危险,却还是想要搏一个从龙之功……
轻呼一口气,贾琏转身出了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