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叩见太上皇,祝太上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尽管重华殿内的人,几乎都听说过贾琏的名号,但其中却有不少一部分,并没有见过贾琏的真正面貌。
因此当贾琏出现在大殿前方的时候,许多人乍然一见,都忍不住在心里暗赞:好一个俊俏的后生!
确实是后生呢,能够入殿的人,不论宗室还是文武勋戚,贾琏都绝对是最年轻的几个人之一了。
就在大殿内一众大老因为贾琏的仪容仪表而赞叹不已的时候,却见从始至终一直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太上皇,在凝视了贾琏几秒之后,居然起身迈步下了台阶。
见状,所有人顾不得惊异,纷纷起身以示恭敬。
“你就是贾琏?”
“回太上皇,微臣正是贾琏。”
面对面面对太上皇这位天下至尊,纵是贾琏也颇感压力。他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站在他面前不过数步之远的太上皇,只见他的身体,已经老迈到颇显消瘦。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颇为孱弱的老人,他随意的一个举动,都能牵动大殿内,这代表整个大魏最顶级权贵人物们的心思和行为。
“果然生的倜傥风流,品貌不凡。看来太后说的不错,你果然是我大魏这一代之中,最杰出的青年才俊。”
太上皇丝毫不掩饰对贾琏的赞誉,而且他话语中提及了太后,更是让所有听到的人,羡慕的心里发狠。
这贾琏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不但宁康帝对他百般器重,视为心腹,就连太上皇和太后这两位老圣人,也对他有这么好的感官,可谓是得天之幸了。
要知道,即便是当朝太子,也绝对没有这个待遇。
贾琏并没有被太上皇这突如其来的荣宠所击晕,他反而是先瞅了一眼上头立着的宁康帝。察觉其面色分毫未改,依然是冷沉如水,心里便咯噔一声。
趁着收回目光之际,他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却正好对上那明亮的眼眸。只不过后者在那一瞬间,立刻转为漠不关心,连那绝美的容颜,也添了几分清冷之色。
贾琏未敢造次,连忙躬身应道:“太上皇和太后谬赞了,微臣愧不敢当。”
太上皇绕着贾琏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半圈,忽然说道:“你们荣国府送给朕的这一对麒麟虽好,但是对朕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与这玉麒麟相比,朕倒是更想见识一番,你这真麒麟的真才实学。
你之前所作的诗词,朕听闻过一二,觉得还行。因此朕今日,想要当面考教考教你,不知你可有胆量,当着朕,当真这满殿的王公,展露展露才学?”
听到太上皇这么说,大殿内很多人都来了兴致。他们都知道贾琏是从武之人,但也多少听说过贾琏当初在太子别院,与人赌诗时诗兴大发,连作多篇佳作,不但将对赌之人的脸面扫尽,而且还赚取了一万两赌资这等光辉事迹。
耳闻不如面见,今日或许有机会亲眼见证,究竟是传言注水,还是这贾琏,当真天赋异禀,文武全才!
当然,也有不少人心里暗生嫉妒。太上皇他老人家已经许多年不问外事了,平常连皇子龙孙们都见得他的龙颜,更别说得其亲自考教了。
能够得到太上皇的考教,绝对是莫大的荣耀,更别说还是在太上皇寿宴这等重要的场合。
可以想见,若是宗室中的哪位子弟,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只怕睡梦中都能笑醒。
贾琏早就知道,当初选择大展雄才,往后这样的事情就免不了。这其实也是后来他即便选择从武,仍旧拿出部分精力来研习诗词歌赋的原因,并非单纯为了泡妞……为了能够融入家中才女们的氛围,不至于堕了威名。
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所学的东西,能不能够过得了太上皇这一关。
其实以他的身份呢,要是平时就算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要求他写诗作词,他也可以直接无视。或者就是如当初对周家兄弟一般,开口一万两的赌资以绝其念头……
但是这些招式,很明显对太上皇无效啊。
“微臣才疏学浅,只恐污了太上皇尊耳。”
“你不必谦虚,朕有言在先,你若是作的好了,朕重重有赏。”
听到太上皇说“重重有赏”,贾琏差点都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的开启背诗模式了。毕竟,能让太上皇特意强调重赏,这赏赐肯定是不简单。
说不定直接封他当国公呢……
但有一个问题大是……老板宁康帝现在心里不定怎么别扭呢,这个时候在太上皇面前露脸,甚至拿他的赏赐,福祸难料啊。
现在改换门庭?得了吧,贾琏可没嫌命长。
心中将一切因果利害关系理了理,贾琏面上并无显露神色,仍旧是谦虚谨慎的姿态,“承蒙太上皇抬爱,屈尊考教,微臣愿意一试。”
“很好。”
太上皇对贾琏的表现很满意。当初贾琏的那几首诗,他确实都是看过的,心里对这小子感官不错,因此今日才临时起了考教的心思。
见贾琏答应,他面露沉吟,目光一扫之间,已经确定了题目。
他抬手指着大殿门口,笑道:“如今正是初冬时节,便以雪为题吧。凡有立意,不论律师还是绝句,可凭你随意发挥。”
众人随着太上皇指示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起,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雪花积在殿外一颗颗树木梢头,构筑起了一个浮空的雪白世界。
不少人心里感叹:殿外的同僚,你们还好吗?
贾琏无暇关心殿外那些就雪饮宴的人,他也顺着太上皇的指示瞧去,脑筋与思绪全速运转,考虑如何应对,才能最妥当的解决眼前的局面。
看见贾琏在思索,太上皇丝毫没有催促,他转身坐回了龙椅。
整个大殿都很安静,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在贾琏的身上。忽然贾琏转身,走到旁边太监们抬来的书桉之前,提笔蘸墨,随着他的落笔,他口中也正声念道:
“大雪压青松”
很有气势的起手句,开局点题。只听这第一句,很多人就有一种感觉,这镇远侯,只怕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青松挺且直”
嗯,以雪为题,却两句提到“松”,似乎有犯主之嫌。
一些有学识的人眉头微皱,却因为贾琏的名气,未敢轻易下定论,想着或许人家后面有高妙的转折也不一定。
“要知松高洁”
又有松?有人忍不住怀疑起来,却也有人想着,莫非贾琏要作的事五言律?即便如此,上半阙已经明显臣强主弱,下半阙又该如何转才能回来?
“待到雪化时”
……
等着贾琏念下半阙的人,见贾琏停笔收势,纷纷一怔,这就完了?
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大家都知道贾琏要写的是“雪”,因此并没有第一时间以“松”来理解这首诗。
等到贾琏收笔,他们才慢慢反应过来,然后都不由得深思。
望着大殿外那一排排被雪花压得弯了枝丫的松树,凡是有几分文学鉴赏能力的人,都能够感受到贾琏念出的这四句诗中,对松树品格的赞誉。
作为“岁寒三友”之一,松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写的多、赞的多了,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奇怪的是,若是当真如自己所想的这般,这贾琏,不是跑题了么?
很多人觉得无法理解。要说贾琏不行吧,他这四局写的挺好的,若是主题是松的话,只怕就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深意不成。
或许是因为贾琏这首诗的独特性,在他念完之后,殿内仍旧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安静。
直到……
“陛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