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小团子虽说开学第一天就被夫子打了手掌心,但答应了贾蓉的事还是做到了,翌日一早也乖乖地和贾蓉上学里去。
贾代儒虽说是个老儒,学问也高,但兴许是年岁渐高,上起课来也不那么用心了,上课之时带着满堂的学子来来回回念着,摇头晃脑的,不一时,贾蓉就只觉得快吐了,看贾代儒正合着眼睛念诵,便坐正了身子,手捧着册《论语》,细细看过去,不觉耳边的声音渐渐小了。
贾代儒摸着胡子站在贾蓉身后,面带不满,这课堂上不专心听讲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咳了一声,贾蓉仍旧看得入神,未曾发现他站在自己身后。
“蓉哥哥。”贾蔷压低了声音唤道,但在寂静无声的课堂上无异于白日惊雷,旁人或是窃笑不已,只待看贾蓉被夫子责罚一番,或是漠不关心,冷眼旁观。
贾蓉回过神,见贾蔷朝自己身后指了指,心道不好,忙站起身来,转身向贾代儒行礼道:“夫子,我错了。”
贾代儒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贾蓉,许久才出声道:“我这节课讲的你可会了?”贾蓉想了想,点点头道:“回夫子,《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我已经熟背了。”这话刚出,堂中便有人笑出声来,这贾蓉往日在学堂也是混日子的,忽然过了个年便说自己会背诵《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堂中诸人谁也不信。
“我说蓉侄儿,你可莫在我爷爷面前说谎,到时免得丢了你父亲的脸。”贾瑞毫不客气地说道,论辈分,他是贾蓉的叔叔,虽说他家不如宁国府富贵,但小孩子哪会在意这些个,自是毫不客气了。
“胡说,蓉哥哥早就背好了。”贾蔷一张小脸气的通红,站起来与贾瑞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胡说,我定要重重地罚你。”贾代儒眼中带着怀疑,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贾蓉之前给人留下的印象本就是不爱学习的,就好像班里的倒数第一名突然间说自己期末定能考第一一样,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自然,夫子可以考考我。”贾蓉从容地说道,这三本书乃是古人的启蒙之书,即便自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要想背完也不难。
“那好,我随机说一句,你接着背下去。”贾代儒道,贾蓉道了声是。
“地所生,”贾代儒道,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贾蓉毫不犹疑地接了下去。
贾代儒的面色渐渐好转,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墨悲丝染,”这是《千字文》里的一句,贾代儒期待地看向贾蓉,贾蓉也不负他的期待,顺利地接了下去背诵道:“墨悲丝染,诗赞羔羊。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
堂上诸人无不瞠目结舌,这贾蓉过了一个年罢了,怎么这么厉害?难不成死了个娘亲效果有这么好?
若是贾蓉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大概也是哭笑不得,“大善,”贾代儒看向贾蓉的眼神很是温和,这可是块开了窍的璞玉,若是精心雕琢一番,想来日后定能成大器,这样想着不免起了好好教导贾蓉的想法,贾代儒之前并不在家塾中教书,他座下有5个弟子,都是考取了功名的,若不是因着儿子和媳妇去世,孙子无人照顾,为了将来孙子的前程才答应在这家塾中任教。谁料这家塾中的子弟都是些被惯坏了的子弟,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稍微管教的严厉些便哭闹着不学了,几次三番下来贾代儒也熄了认真教书的想法。
“多谢夫子。”贾蓉行礼谢道,“你说《百家姓》你也会背了,可能从头背诵一遍?”贾代儒语气温和地问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收贾蓉为徒了,让贾蓉背《百家姓》也只不过是让堂上其他人看看罢了,其中未免没有他想要让学中子弟向贾蓉学习的想法。
“能,”贾蓉答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第五言福,百家姓终。”一气呵成,满堂寂静。
贾蓉面色如常,贾蔷的脸却是兴奋地通红,恨不得站起身来指着贾蓉道:“那就是我哥。”
“嗯,不错。”贾代儒满意地摸着胡子,示意贾蓉坐下,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莫要骄傲。”
放了学,贾蔷就如同得意的小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贾蓉的前头,贾瑞却是忽然走了过来,臭着脸对贾蓉说道:“蓉侄儿,我爷爷叫你明天到我们府上来一趟。”这贾蓉有什么好的,爷爷竟然对他另眼相看,定是被贾蓉蒙骗了,想着看着贾蓉的眼神充满鄙夷,贾蓉无意理会贾瑞多变的眼神,道了声知道了便带贾蔷走了。
贾代儒心里怎么想的贾蓉也知道,这些日子他对贾代儒的性格有所分析,贾代儒这个性格属于典型的封建知识分子,虽说迂腐守旧,但是也爱才惜才。他今日的表现无疑是刚好戳中了贾代儒的弱点。
回到宁国府,贾蔷这娃子见了瑶姨立刻就像倒豆子一般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夫子对蓉哥哥可满意了。”
瑶姨顿时笑得满面春风,道:“咱们二位少爷将来定是有前途的。”贾蔷点了点头,一副小大人模样,似乎很赞同地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