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蜷缩在床底,他捂住了嘴巴,脸色苍白的好像是一戳就破的薄纸,他直勾勾地盯着这个闯入自己安全世界的人,茫然又脆弱。
顾青空忍不住笑了,他擦了擦不知道何时流出的眼泪,不管不顾地跟着爬进床底,哪怕因为太过急切身体撞到了床棱都没有停下。直到切实地抱住这个人,他才感觉到自己活过来。
哥哥,你怎么这样啊你下次不要吓我了好不好顾青空又哭又笑,哪怕到现在,一想起刚才的那种恐慌,都让他忍不住更紧地去拥抱这个人。
白溪没有回话,他的眼睛黑润润的,却也空荡荡的,顾青空感觉到那个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他没办法形容那个眼神,只觉得心中疼得厉害。
顾青空只知道,他的哥哥不好,这么些年他不在的日子里,过得一点都不好。
白溪一直都没有动作,他安静地蜷缩在床底,任由顾青空抱着他,一双眼睛看着他,却像是两颗琉璃珠。
眼前的白溪,既不像曾经他们一起时的灵巧狡黠,也没有了之前的尖锐锋利。他好像被人拔去了所有的刺,只留下供人观赏的美丽躯壳。
顾青空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唤道:哥哥?
白溪依然没有反应,安静地看着他,眼珠突然动了动,凝在了他身上,和他静静对视。
顾青空心中一沉,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年哥哥父母火灾离开的那天,同样也是雷雨交加的一天。也正是因为大雨,才没有让那场火灾变成整栋楼的惨事。
顾青空心中痛恨起自己的后知后觉,只能够小心翼翼地抱起白溪,让他躺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冰冷的地面。
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白溪,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说:哥哥我来了,你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哥哥,以后都由我来你陪着你,好不好?
幻觉还在他耳边叫嚣着,它说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爱他,没有人会爱一个身体里留着腐朽血液的疯子。就像是他的父亲,在漫长的时间里,只留下对一家人的憎恨和冷漠。
然而在这一刻,那些幻觉的声音却好像在退却。白溪只能够看到一个的眼睛,听到他温柔的安抚,还有他小心又紧紧的拥抱。
白溪突然笑了,整个人好像都活了过来。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抱住眼前这个人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失了色的天真,你是来带我离开的吗?
嗯,我来带你离开。顾青空抱紧他,在他耳边许诺,哥哥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那一年火势那么大,大到轻而易举地便烧毁以往的一切。那么多的痛苦和爱意,都在火里化作了飞灰。
那一年的雨也是那么大,雷声响彻云霄,闪电让一起纤毫必露,他一个人缩在窗子下面,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够想起他。无论何时,他都好像是要被放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