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称作父亲的人,有新的妻子、新的儿子, 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 无论何时顾青空回到别墅,那里总是一派欢声笑语。然而热闹和他无关,欢声笑语也和他无关。
顾青空还记得自己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那个男人冰冷漠然的脸,他明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但心里总是忍不住渴求,会不会,会不会只是误会
直到他一次次在精神医院里半夜惊醒, 才终于肯明白一个道理。原来不是所有父母,都一定要爱自己的孩子。
他抱着膝盖在医院惨白的房间里孤坐至天明, 耳边是病人们神经质的笑声,外面的树影婆娑,他听到有人议论说,又有病人自杀了。
顾青空想,他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然而有一天,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冲他伸出手,他给了顾青空渴望的一切。不管是寒夜的拥抱,还是恐惧时的安抚,白溪总能在感到他不舒服之前,照顾他的每一点情绪。
顾青空就是从那时起,一颗心才渐渐地落到了实处,好像终于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就像是居无定所已久的旅人,渐渐有了一个可以定居的家,他开始反复试探,小心确定,从一点点小情绪开始,渐渐不再忍耐和掩饰。
只有在白溪面前,顾青空才不是那个温柔疏离的少年,而是会带着小小抱怨、小小撒娇的弟弟。
直到有一天,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老人出现,要接顾青空离开。他的父亲、继母、还有那个弟弟,一起死在了一场车祸中。
顾青空记不得当时的心情了,但大约是不难过的,他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哥哥怎么办?
然而顾青空,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坐在豪车上离开,拼命地扭头看向精神医院的方向。顾青空依旧厌恶和恐惧这个地方,但那里面有一个人,是荒漠中开出的红玫瑰,开在了他心上,将要热烈一生。
直到再也看不见精神医院,年少的顾青空才回过头,他看着前面背脊永远挺直的老人,并没有见到亲人的喜悦,只觉得陌生。
他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清冷下来的别墅,再次明白了一个事实。
顾家不需要顾青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姓顾的人。
然而他的哥哥,还在围墙里等着他。
而现在,他在走廊里,等着他的哥哥。
吱呀
门被打开了,或许是因为今天接连几次的遭遇,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房间内暖黄的光线和走廊里惨白的光线交汇
顾青空睁大了眼睛,狂喜盈满双眼,哥哥!
白溪站在门口,他没有再固守那门内的一方天地,而是走了出来,一直到顾青空身边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