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认为,今生除了霍姓,再不会冠以其他夫姓,但天意弄人,眼看到手的幸福就生生地跌落,万劫不复。她在这三年中,日盼夜盼,多少个夜里暗自垂泪,不相信霍逐阳已经身死,给他找了千百个不能来接她的理由,但到此时,却不得不面对现实。若霍逐阳未曾身死,这三年中,断然不会不到杭州接她,若他已是身死,她更要保住妍儿这霍家最后的一点骨血,不让他断了后。
贝凝嫣心潮起伏,勉强定住心神,草草地扫了眼名单,仔细听了安伯对各个人选的介绍。待听到傅岩逍时,心不由一动。那个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有着从容笑意的人,那日在灵隐他在未知妍儿身份之时,看着妍儿眼神宠溺,笑得温柔,若是他,应该是会对妍儿宠爱有加,视若己出吧,断不会委屈错待了妍儿。
这般想着,不由像是去了心头大石般,头一次,在不是面对妍儿时,露出难得轻松的神色。对安伯道,“就傅岩逍吧。”
看安伯似有诧异,便解释道,“去年十月到灵隐礼佛时,刚好与他相遇,他和妍儿倒是颇为投缘,一个对着不知身份的孩子都会如此关爱的人,心思亦不会坏到哪里去。”
安伯诧异的却不是她为何会选傅岩逍,而是想起宋芝庭交待的话。“若真选了傅岩逍,在宣布婚事之前,需让他们见上一面,有些事需得他们当面亲自说开的好。”而他也隐约听得贺大可最近忙着要替傅岩逍张罗亲事,商号的主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找了个由头打发他出去办货,免得真替傅岩逍订了亲事,自家小姐的备选夫婿便少了一个。
听安伯转达了宋芝庭的交待。贝凝嫣略一思忖,“那就二月十五安排我和傅岩逍见上一面。”
这边决议刚定,那边傅岩逍就被商号主事召见。主事将前因后果说了遍,看得傅岩逍不见喜色,兀自怔忡的样子,又不由笑道“岩逍,虽说是招赘,但贝府只得凝嫣一人了,也断不会让你委屈了的。且你也是孤身一人,虽不是小姐入傅家门,你们夫妻相处得好,替小姐守住这份家业,日后所出,除了必须给贝府留一个继承人外,自然也可与小姐商议选一个孩子姓傅,传承傅家香火。小姐向来温婉识礼,自然也会应承。”
傅岩逍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应下。她从知晓自己成为傅岩逍那一刻起,就知道必然会有此事发生,她虽一直散漫自由惯了,在唐朝也没有归属感,只是打算着等此间事了,便可继续逍遥,既然占了傅岩逍的身份,便要替人家办些事,对要和贝凝嫣成亲也是不抵触,反正以后霍逐阳自然会将自家未婚妻接回去。再说贝凝嫣救了他们几人,现下景况如此恶劣,少不得要报恩,助她脱离困境,也算是清了人情。只不过,听得宋芝庭要安排她和贝凝嫣先见一面亲自谈谈,她也心知是宋芝庭示意她要向贝凝嫣坦白身份。
她本来也是如此打算,虽说在她心目中这是假成亲,只是替别人照顾老婆,但也不能有心相欺,势必要在定亲之前和贝凝嫣将来龙去脉说清楚,若是贝凝嫣知道后拒绝了,也不能怪她不尽心办事啦。不过,贝凝嫣怕是会觉得欢喜吧。傅岩逍若有所思地盯着帐本出神,脑中闪过贝凝嫣总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面容,必是用情至深,才会如何伤心欲绝,几年都不能稍减悲痛。
二月十五,傅岩逍一见贝凝嫣缓步而来,向前两步,“请贝小姐遣去随从,在下有事相告。”
贝凝嫣讶然抬眼望她,毫不迟疑地遣开众人,两人缓步行至溪边小亭。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看着一脸严肃神情的傅岩逍。这人,似乎每见一次都会有不同呢。初见时只觉得闲散从容似乎此间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再见时,又是对着小孩笑得温和宠溺,与几个小孩子玩得欢颜尽开,这第三次见,却是轻锁眉头,却也只是略带严肃谨慎,未见恐慌或惧意。但是,也没有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