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惊了一惊,不料尤定竟要直接替云英请韩太医,这似乎有些逾越了身份。
然而想到太子殿下近来似乎对她十分看?重?,隔三?差五派人出宫探望、赏赐,眼下人却在东宫晕倒,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多半也要受到牵连,遂不敢多言,由着两名小内监,顶着烈日匆匆而去?。
等待的?工夫,云英稍稍清醒些,目光在殿中?四下搜寻。
“娘子要什么?”尤定见她醒来,赶紧询问。
倒是丹佩了解她,一下便猜出她在找什么,解释道:“绿菱已带皇子与小侯爷去?内室擦汗更?衣,必不会因冷热交替而冻着,娘子不必担心。”
云英听罢,这才做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就着她手上捧过?来的?茶杯,饮下两口水。
心中?却十分紧张,不敢有半点放松,只因怕待会儿韩太医诊出她的?过?分紧张,不得不尽力平复心绪。
不过?,她心中?也有数,自己此刻症状,与中?暑无异,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麻烦的?是腹中?胎儿,她特意挑在这个时候发作此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她生养过?,知?道月份越小,越不好诊断,容易模糊日子。
很快,在内监们的?指引下,韩太医带着药箱匆匆赶来。
也是年?逾不惑之人,在如此烈日之下,从太医院来到东宫,已热出满头?的?汗。
他?心中?多少积攒了几分不满。身为专为太子夫妇请脉的?太医,未来的?太医院院正,他?如今在宫里宫外都十分受尊敬,便是那些皇亲贵戚、朝廷重?臣要请他?诊脉,也多是亲自登门,鲜少还来劳动他?跑一趟。
眼下,为了一个乳娘,便急着将他?拉来,哪怕那乳娘如今的?身份地位稍有提升,这炎热的?天?气,也让他?不情?不愿,若不是听那两个小内侍说,是尤内官发话让请的?,他?根本懒得过?来。
“人呢,在何处?”一进?屋,他?便毫不客气地问。
“韩太医,可算将您请来了!”尤定极有眼色,知?晓他?带着气来,亲自过?去?引人,一面急急将他?往里带,一面又塞了一盏冰镇过?的?酸梅汤过?来,“实在对不住,穆娘子方才忽然晕厥,情?况紧急,都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奴婢最信赖的?,唯有韩太医,这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殿中?清凉,又有了解渴消暑的?酸梅汤,韩太医的?不满暂时压下去?,行至内间,看?了眼半卧在榻上的?女子,说:“这样的?天?气,忽然晕厥,不外乎就是中?了暑气。”
一个小小的?乳母,中?了暑气,在他?看?来,赶紧在荫凉处歇下,多饮水,缓过?神来就好,搭不搭脉,没什么不同
,但来都来了,身为医者,总该做点什么。
他?搁下茶盏,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平放在榻边:“请娘子伸手。”
乏力的?云英将手腕搁在枕上,手心朝上,轻声道:“有劳韩太医。”
她的?手心里有些汗湿,指尖也有轻微的?颤动,面颊亦泛红,鬓角两边挂着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日稍多一丝急促,俨然就是中?暑的?样子。
韩太医瞥了一眼,便随意地伸出食指与中?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起初,不过?是做做样子,并?未认真判断,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动了动,原本透着不耐的?神色跟着顿住,搭脉的?两根手指也跟着调整了一番力道。
旁边等着问情?况的?尤定等人,见他?竟光是诊脉就诊了这么久,不由也跟着提起了心。
“韩太医,”尤定是整个宜阳殿最清楚云英和太子关系的?人,自然也比其他?人更?紧张一些,“可是有什么不对?”
韩太医没有立刻回答,原本垂下的?眼睛抬起,在她面上迅速转了一圈,心下已有了点猜测。
这个女子,先前?与太子传出过?一些十分不堪的?流言,而由他?行医多年?的?经验而言,这种流言,哪怕表面上看?,已被澄清,实则多半都是有些根据的?。
“的?确是中?了暑气的?缘故,”他?嘴上这样说,搭脉的?手却没有挪开,似乎仍在仔细甄别,“多备些解暑的?汤水来即可。”
“那就好那就好!”尤定松了口气,“快,再去?舀方才的?酸梅汤来!”
韩太医眼神一动,看?见方才自己喝剩的?那半盏酸梅汤,不禁说:“不要饮冰寒之物,还是请尤内官亲自去?盛才好。”
尤定一怔,起先不懂,很快又有些明白过?来,韩太医定是还有什么不方便当着他?们的?面说的?话,于是连连点头?答应,干脆带着其他?人一道,先去?了外间。
留下韩太医仍坐在榻边,压低声问:“敢问娘子,上一次月信是何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