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真夜安静地听着他表述,然后突兀地问了另一个问题:“需要足够的‘因’才能导向‘果’,织田作先生很有看法啊,是专门研究过吗?”
织田作顿了顿,蓝色眼睛短暂茫然后,重新变得清晰:“嗯。以前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小说家,为一本很喜欢的作品续写结局。”
“以前的梦想?现在呢?”
织田作又沉默了一下,“大概丧失了继续资格。”
他曾经是一个杀手,只会夺取他人的生命,有一天,命运的转折降临,他放下只会赋予他人‘死’的身份,走向新的道路,觉得大概只有这样才能体会‘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续写出合适的结局,但,最终的结果是,他失去收养的孩子,死亡带来的愤怒和绝望驱使,他以报仇为名再次使用子弹夺走许多生命。
——这样的他确实是丧失了资格吧。
“欸,”橘真夜忽然将尾音拉得很长很长,“但是,资格什么的,是怎么赋予的?谁赋予的?该不会是自己给自己立了界线,一旦越界就自己给自己判下斩立决了吧。”
织田作:“……”
“说起来,你们横滨人真的很奇怪,似乎有很多的目标,似乎总在寻找生存的意义,但是什么才是生存呢?每天追逐着,每天在街头扛枪火并是生存,得到或失去,毁灭或拯救他人是生存,那每天吃三顿饭,然后开开心心的打一天游戏就不是生存吗?”仰望着天花板,橘真夜侧头笑了笑,“有点傲慢了哦,如果你们真的是这样定论生存的意义的话。”
织田作张了张口,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嘛,在这一点上,建议以后多到妖怪的阵营逛逛,虽然妖怪们都长得奇奇怪怪的,但它们有一点还是不错的,那就是心态良好,你看,它们居然会三更半夜在森林里开宴会啊!”
织田作:“……虽然但是,妖怪是昼伏夜出的生物,会在三更半夜开宴会才正常吧。”
“是哦,”橘真夜眯着眼睛笑起来,“不过,因为能够包容它们的习性,所以接受它们的生活,因为理解大家都是不同的,所以能够领悟到大家截然不同的想法——这也许就是大家能够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原因吧。”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空白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从珍藏的匣子里浮现出来,是关于生活的记忆,是酒馆昏暗的灯,是变化的音乐,是顺着杯身凝结的水珠和清脆的碰杯声——织田作猛地顿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被话疗了。他抬起头,面前的橘真夜已经将抓着的报纸举高,又无聊的滚到沙发上,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动作里却带着一点少年气,就好像刚刚那些带着深意的话不是他说的那样。
“橘君,”织田作思索了一下,“你好像很擅长生活。”
“算是吧,”橘真夜头都没抬,“毕竟我有很多的时间去钻研该怎么样生活。搞不好我会会比你们大家都清楚横滨哪家冰淇淋最好吃,哪家拉面最实惠,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给你写一份美食攻略,等回了横滨你再一家家品尝。”
很朴实,但又忍不住让人心生期待的约定。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他们也是这样大街小巷的搜罗喜欢的食物。
织田作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