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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对襄仪太长公主的病情非常担心,若不是卫太后劝着,太皇太后就要亲临太长公主府亲自探望了。

“淑媛也太不小心了,这样的大事,怎么就敢直咧咧的跟她姑祖母说呢,也不想想老人家什么年纪了。”心头的焦虑使得太皇太后言语之间表现出对于淑媛长公主的不满来,叹气道,“亏得姐姐那样疼她,什么都为她着想,她做事却这样没个分寸。”当初为了怕淑媛长公主受委屈,襄仪太长公主还在太皇太后面前挑过卫太后的不是呢。如今淑媛长公主竟犯此大过,饶是向来偏心自己孙女的太皇太后都不想再庇护淑媛长公主了。

卫太后道,“想来淑媛也不是有意的。唉,我听皇帝说还是刚刚自镇南王府送了奏章来,只给内阁的几位相臣看过。就是怕姑妈知道了要∽,∷anshub¢a.担心,都没拿到朝里说去,还特意叫人保密的。这事儿,先前连我都不知道。也不知淑媛哪里闻了风声,就这么直咧咧的去给姑妈说去了。”

“姑妈性烈如火,又是古稀之年了,哪个受得住呢。”

太皇太后听到这话,未经思量便脱口而出道,“如今你掌管后宫,就是淑媛她们几个丫头,正经也是你的侄女呢。她们哪里不妥当,该管你就去管。否则一个两个这样着三不着两的,倒叫外头的人笑话。”

卫太后低声应了,又劝慰了太皇太后一阵,方回了寿安宫。

淑媛长公主自知闯了大祸,回到府里不久,便有寿安宫的懿旨训斥。接着淑媛长公主府关闭,连同大驸马陆文韬都被叫到宫里问讯。

陆文韬刚知道自个儿老婆惹的大乱子,这事儿,他也逃不开干系。往宣德殿里一跪,脸都不是个色儿了。

明湛淡淡地问道,“内阁里除了朕,就只有其余五位尚书知道郑开浚的事儿了。朕当时便命人禁口,你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

四月份,宣德殿里温度适宜,陆文韬却是汗水滂沱,不一时就湿了衣衫,脊背印出成片的汗渍印子来。明湛不说话,陆文韬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宣德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除了自己的心跳,就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带给陆文韬难以想像的压力。

其实没过多久,明湛略批了几份奏章的时间,就见陆文韬脸色惨白的软倒在了宣德殿的地砖上。明湛原未注意,还是何玉轻声提醒,“陛下,大驸马晕过去了。”

这就晕了,心理素质实在太差。难道晕过去就没事儿了不成?明湛淡淡吩咐道,“取冷水,浇醒。”

说起来,这也是明湛的一大本事了,啥都没说,就把陆文韬吓个半死。明湛颇为自己的威严暗自得意,事后常就此跟阮鸿飞吹牛不已。不过,这实在是明湛想多了。

譬如陆文韬,他真不是给明湛吓晕的,他是给自己吓晕的。实在是陆家亏心事做的多了,陆文韬又很擅长脑补。明湛尚未处置,陆文韬就开始想像,如今淑媛公主失势,他私自探听御前机密,夫妻二人都为帝王所厌弃。陆家的将来,可想知而。

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陆文韬专注于心中虚构出的梦魇,又在明湛的压力下,心里一虚,就此厥了过去。当然,在冷水的作用下,他又很快的清醒过来。

“臣,臣知罪。”陆文韬把所有的后果想想了一遍,自己都把自己吓死了一回。自古艰难唯一死,想通了这个,陆文韬俯身认罪。

“朕问你,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明湛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事已至此,陆文韬自知瞒不过,艰难开口道,“臣在刑部当差,是自尚书简大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明湛并没有接着问这个问题,反是换个话题,他很好奇,“陆文韬,你认为朕一定会下台吗?还是觉得朕这个皇位做的不稳?朕这个皇帝也做不长久,嗯?”要不怎么能有这么多人专注于谋反呢?

探听御前是坐实的罪名,陆文韬无可辩白。不过,明湛此话,打死陆文韬,他也不敢认的,陆文韬以头点地道,“臣万死不敢作此想。郑大人之事,实在是公主吩咐,臣不敢不为。”同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到这个时候,也只有各顾各了。

这年头儿,只要不是谋反,朝廷都不会杀公主。相对应的,驸马的安全就不那么可靠了。反正,公主不常有,而驸马常有。

只要公主在,公主嫁给谁,谁就是驸马。

陆文韬心里怕的紧,事到临头,也顾不得“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了。何况,他说的俱是实情。再者,陆文韬是真心埋怨淑媛长公主妄自干政,惹下大祸。以至于,整个陆家都跟着吃挂落儿。想到家人,陆文韬拿出一些做为男人的担当,沉声道,“臣所为,俱是臣私自一意为之。陛下,臣家人实在不知内情。”

话到此处,陆文韬是真的后悔了,明湛明明已经开始用他了。上次他差使办的漂亮,得了不少赏赐,若是他安安分分的为官,不怕没有出头之日。陆文韬悔之又悔,哽咽道,“陛下对臣颇多重用,臣实在不敢有大不敬之心。只是,臣想着,若是太上皇回来,臣身为驸马,兴许能多得些好处。故此,生出妄念,方做下糊涂事。臣对不住陛下,求陛下重重惩处。”

明湛听了,点一点头,“这里面还是有几分实在话的。”凤景乾若是回来,陆文韬等自然是受益人。血缘是无法改变的,哪怕如他,再如何的厚待淑媛长公主等人,在心里,还是会觉得明艳明雅更为亲切。

“不过,怕是在你心底,对朕还是有几分怨怼的。”明湛随口问道,“朕用温长枫、用展少希,之前闲置你颇久,你心里肯定不服吧?”

“臣不敢。”

“你当然不敢。”明湛哼了一声,“不敢是不敢,有没有就不好说了。之前,二驸马三驸马都是闲差,独你为刑部侍郎,高居三品。朕登基,重用二驸马三驸马,唯独对你陆家不假辞色,陆八之案,重重扫了你陆家的面子,是不是?”

“臣万死不敢。”

“怕是你都会想,若是父皇在位,定不会如今对待陆家,是不是?”明湛径自道,“若是父皇在位,说不定淑媛长公主进宫求个情面,陆八之事就不了了之了,对不对?”

陆文韬面无人色,浑身颤抖,急忙道,“臣家断不敢有此忤逆心,臣弟之事,咎由自取,怪不得谁。陛下断案公道,臣家心服口服。纵然生气,也只是气臣弟不争气罢了。”

明湛没再接着与陆文韬废话,直接道,“去公主府劝劝长公主,别寻死觅活的了。这个时候,朕不想见到人命,明白吗?”

明湛竟未直接将他拉出去砍了,或是下大狱,陆文韬惊讶的都没反应过来。明湛给陆文韬这反应逗笑了,看何玉一眼,吩咐道,“赏大驸马二十板子,给大驸马醒醒神儿,也安安大驸马的心。”

何玉深为同情大驸马,陛下这样宽容的时候可不常见,这位竟然给惊的傻了,白赚了一顿板子。可见,在皇帝面前,反应迅捷也是极为必要的啊。不然,恩典转瞬即逝,能把人悔青了肠子。

明湛虽然没杀了陆文韬,不过,将他与淑媛长公主一并幽禁于公主府,也并不是什么美差就是了。

虽说皇上的寿辰过的不大顺遂,期间有西宁侯打杀越侯案,万寿节后,又有郑开浚误伤致死一案。不过,皇帝本人看来可没有丝毫的不顺遂。

淑媛长公主犯了口舌之过,导致襄仪太长公主中风瘫痪,慈宁宫寿安宫下旨训示后,严命淑媛长公主于府中禁闭反省。同时,大驸马陆文韬窃听禁中语,夺南丰伯长子身份,一并于长公主府反省。

接着,刑部尚书私泄禁中语,一并降为御史台五品御史。明湛的原话儿是,“你不是话多嘛,去御史台吧,说个够。”

刑部尚书简涛与刑部左侍郎陆文韬削官的削官、禁闭的禁闭,倒是便宜了刑部右侍郎谭世嘉,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一跃为刑部尚书,官居正一品,入阁为相。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大的变动,其余那些覆巢之下碎掉的卵,更不必提了。

不过,如今人们琢磨的是,淑媛长公主与襄仪太长公主向来走的亲近,而且,非常凑巧的是,襄仪太长公主与淑媛长公主皆是当初叫嚣着要迎太上皇回帝都的主力军呐。

两位公主说了这话儿才不过两个月吧,结果就一位中风,一位被禁。

关键是,哪怕有人怀疑,可淑媛长公主这事儿真怨不得别人。首先,淑媛长公主不是傻子,不是别人叫她说什么她就会去说什么的;其次,襄仪太长公主的确是因为淑媛长公主中了风。

唉,可怜哪,老太太这把年纪了。

淑媛长公主,您到底是哪边儿的啊?

您一面喊着迎你亲爹回朝,怎么转头倒替皇上卫太后一系把咱们宗室的老祖宗给坑成这样子了啊?哪怕襄仪太长公主不干嘛,只要老人家在,表示出一个态度儿来,就对咱们有着无比重要的帮助啊!何况老太太虎老雄风在,火力足的很,多好的一把刀啊,就这么瘫了。淑媛长公主,您干的这叫啥事儿啊!

真他妈坑爹啊。

这是善棋侯一系对于淑媛长公主的普遍看法儿。

另外如李平舟等人,宁可相信这是个意外。

反正李平舟以为,明湛再有本事也指使不动淑媛长公主去把襄仪太长公主给刺激成这步天地!

两位公主都消停了,不过,此时善棋侯等还未从云贵折返帝都,大家也不知道太上皇的态度,是回?还是不回?如果太上皇回来,看到自个儿亲姑妈中风了,亲闺女被关了……皇上您再怎么雪雪白的表示清白无辜,也不能没您的原因吧?连带责任也得算您一头的吧?

另一方面,若是太上皇不回来。

那就走着瞧吧,皇上与卫太后可不是好相与的。

最为堂兄担心的是逍遥侯与锦衣侯,两人倒是没在善棋侯那奏章上联名,只是,如今帝都这势态,只这风向,就不怎么吉祥。

马上就入夏了,忽然刮了阵西北风,天气又陡然转凉了。

宗室朝臣们刚从襄仪太长公主与淑媛长公主的事中回过神来,却不料,接着一个重磅炸弹几乎把人炸的翻了天。

因为,继上一封奏章后,镇南王府紧跟着又来了一封奏章,其中言道:上封奏章发错了,原是善棋侯父子于猎场误伤,抢救无效,死了。并不是郑开浚,原是写错了的。结果小太监粗心,把错的奏章发了出去,为免帝都误会,故此再发急件,希望皇帝陛下不要误会云云。并附说明了那位粗心倒霉的小太监已被处置啥啥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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