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战况愈发焦灼,陈二不免向十公主请求道:“就让属下带人去杀一波,解一解姜将军的燃眉之急。”
“不可,定然有别的办法的……”十公主急忙拦住起身欲往的陈二,“你现下带人去,百害而无一利。”
“能拖一时,也算是一时了!公主!”陈二手已摁在了剑把上,恳求道。身后的农户也不甘地插嘴:“女人做什么打仗的主!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去了就好了!为城而死,死而无憾!”
“闭嘴!”十公主怒斥:“现下是争义气的时候吗!都给我闭嘴!”一滴冷汗从她的额上滑落:“听我说,现下援军就要到了,我们现下能做的,一是接应援军,二是扰乱胡兵们的想法,让他们自乱阵脚,攻城的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了。”
她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可用的人手,指了十来个士兵道:“你们,去接应将到的援军,务必快。”
随后又对剩下的人道:“以前听过空城计这一出,但是胡人并不知弦歌,要诈他们,必须得换一种法子。大家将上衣或披风解下,用腰带系在马尾拖行在地上,借着雾气混着沙石,胡人并不能得知我们是不是援军,那么便会分神来找我们。”
陈二点头赞同,那些农户也纷纷解下了腰带。有一农户还补充道:“用不着腰带,地上现成的绳草,韧劲大,我们都用来捆柴火。”于是众人纷纷将地上的绳草拔下,扎在马尾上。
又听十公主嘱咐道:“没有盔甲抵御胡兵们的攻击,诸位两两成形,只需要跑马,弄出烟尘即可,不可逗留。”陈二与十公主共乘一匹马,十公主手里拿着弓,对他们一一点头告别。
城墙下的胡兵正前仆后继地攀上城墙,忽而听到远远地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首望去却只见雾气腾腾中几个望不真切的身影一闪而过。地上扬起的沙石卷卷,伴随着高亢的汉人喊杀声向城下袭来。一些胡兵顿时不由得慌了神,有二叁者一时脚下不稳便从城墙跌落。
这支胡兵的队长高声呵斥着呆愣的士兵,举起了手上的弯刀高呼着进攻,前排的胡兵却畏缩不前。此时逃命尚有活路,若等汉人的援兵赶到,左右包抄,那便是被剥皮饮血的下场。
那胡兵队长怒斥:“怕什么!几匹马就将你们吓成这样?”
他的手下却有些踌躇:“可那阵势并不似作伪,左右此时二王子的部署已经开始了,咱们的作用也起到了,不如撤吧。”
那队长凝神去听马蹄声却被城下的厮杀扰乱了,犹豫了半晌,他一拍大腿:“娘的,朝声音的方向杀出去!”
姜将军在城楼上时刻观察着胡兵的走向,丑时末城内不知何时混进了胡人的探子,将箭库付之一炬。不多时,城外的胡兵就发动了奇袭,里应外合,城内人心惶惶,城外胡兵叫嚣,姜将军虽然已暗暗派人去喊增援了,但一个时辰打下来,失去了箭矢的守城变得困难重重。就在此刻,城下的胡兵却不仅反退,朝远处的一座山林进发。他正暗自奇怪,哨兵却在此时来报:“禀将军,城外不知是何方人马把胡兵吸引走了。”
姜将军登上高台,确见尘烟动地,掐指一算却觉不对,援兵最快应该还有两刻钟才能赶来,且只见尘烟滚滚不见人影,实在奇怪,于是姜将军仍令将士们不得懈怠,以防胡人复归。那边的胡人赶到声响处却不见人,正欲杀个回马枪,又听得西边响起了熟悉的喊杀声,那胡兵队长不由得大恼:“敢耍我们?今日不抓到这几个作乱的小贼,我们卡兹的勇士们岂不丢脸?”
于是他们又往西攻去。
待他们赶到西处,又不见人影。只见地上几道蹄痕、碎石与碎衣,根本不足为惧。胡兵们已怒气大增,打转半晌,终寻不得,只能调转马头,复攻城门。
待又回到门下,那队长怒不可遏:“奶奶的,勇士们,今日不将这汉人的城门攻破,便不必回去复命了!给老子上!”
但此时耳边又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与喊杀声,那队长轻蔑一笑:“你们汉人玩一两次同样的诡计,以为我们会上第叁次当吗?给我杀!”
他的副手却颤颤巍巍地回禀:“将军,将军!这回是真的!是真的!”
那队长回首望去,只见潮水一般乌泱泱的汉人军队朝他们包抄而来,猎猎军旗卷着箭矢纷纷落下,狠狠扎穿他们的胸膛。而姜将军也见得援军真的来到,下令士兵们排阵开门迎敌,顷刻间一转攻势,胡兵死伤无数,堆迭的尸首渐渐遮掩了城下的土地,洇红了沙土。
那胡兵队长见大势已去,借着手下的掩护欲奔逃出一线生机。却见晨光划破的天幕下,一处高高的土坡上一道飒爽的人影拉满了弓弦。
破晓时分,一支快如流星的利箭冲进了他的眼眶,不瞑目的眼瞳倒映的是渐渐升起的太阳。
城楼上,姜将军望见了这熟悉的身影,心下大动。急急奔下城楼,就朝那处倩影策马奔去。
而同在城楼上,微服赶来北疆的十二也看到了一直挂念的十公主与姜将军紧紧相拥在刺目的晨光中。他凝视良久,像是不舍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倏而一瘸一拐地蹒跚下楼,穿过欢呼的将士与百姓,对陪着他赶来的连素质轻声道:“姑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