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咬文嚼字的词儿都是说书段子里听来的,何依落不禁有些得意,好似终于找到了点“嚣张”的感觉——不管西宝阁的到底是不是对她真情实意,这又关她什么事?肖奕扬宠着那边儿,难道就要所有人都宠着那边儿?这还真要反过来了,他越要把那边儿当个宝,她何依落偏偏就要把那边儿当棵草,还是棵狗尾巴草!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他安生。看他哪天受不了了,一摆手将她丢出皇宫……呵,最好。
待不多时,令何依落没想到的是,小太监来通报说,西宝阁的宝妃娘娘亲自来了,跟着来的,自然还是古丽和古琳。
这么快就示威来了吗?还真不是善茬。
“娘娘,奴婢给您拾掇一下,咱去外堂见她,怎么都不能丢了份儿。”
“拾掇什么?就这样,叫她进来这儿。”
小园会意地点头,“是啊是啊,咱们娘娘见个小小的小妃子用得着当回事儿吗?”
“嗳,奴婢这就去传。”
稍适,便有一抹紫色的身影翩然由屏风之外婷婷而入,人未及近,那摇曳的身姿竟好像含着一股慑人的香般弥漫了一室,整个空气都粘稠了起来,让人不由得轻软。一袭飘逸的紫罗兰绸纱,正因为是裤装的款式,那曲线随着每一步的行走,都将修长的玉腿包裹得更加婀娜;那纤细的腰身缠绕着一串串精致的银铃,跟着胯部曲线的摆幅叮叮微响,悦耳之极;而那降紫色丝锦盘花收身小衣更显得那柔弱的双肩惹人怜惜。她栗色的长发微卷,好似绸缎披肩,肤色更是白皙柔嫩吹弹可破……如此一位佳人当前,一瞬间让何依落都屏住了呼吸,忘记了挪开眼。直到……
“额吉娜拜见落妃娘娘。”
何依落回过神来,眼看她已经低头顺目地跪拜在了她的榻前,登时让她无措了起来。她难道不应该是气势汹汹地跑来兴师问罪的吗?下一刻,何依落便有些后悔了。刚刚真应该好好拾掇拾掇再叫她进来,瞧自己这副模样——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简直像是一颗珍珠闪耀下的那阴暗角落里的一粒沙。
“有、有事吗?”
“额吉娜是特意来向落妃娘娘赔罪的。”
赔罪?何依落抬眼看了看跟在额吉娜身后的两个丫头也单膝跪地低垂着眼,其中一人仍旧捧着那个红木盒。
“古丽、古琳一定说错了话,惹落妃娘娘您生气了吧。额吉娜特意来替她们二人请罪。”
这人……是真的吗?
“额吉娜只是听闻皇上偶然提起过娘娘您最近体虚多病,才想到了让古丽、古琳来送药的。雪莲果虽在我们那儿是稀罕物,可天启泱泱大国,医术自然更加高明,奇人异事更是不乏。额吉娜自不敢妄言此物有多么神奇,只是权当给娘娘您略略进补,倘若能有些增益便再好不过,还望娘娘不嫌弃。”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依落真是一点没听出她的话里有什么虚情假意的成分,不禁有些迟疑起来。这当间,就见额吉娜已经回身接过了红木盒,双手高高捧了起来。
何依落左右看看小锦和小园,才发现这两个丫头也正一副手足无措,想必比她还心虚了。算了,也不指望别人替她拿什么主意,她索性起身下了榻,抬步走到了额吉娜跟前。“宝妃娘娘言重了,我怎么敢嫌弃。只是怕自己受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怎么会受不起?额吉娜初来乍到,全仰仗着娘娘您的照应了。”一边说着,她就将木盒往何依落手里递,一抬眼间,与她四目相对。
那娇美白皙的脸庞上,一对水蓝剔透的眼眸倒像是两把利剑,直刺入了何依落的脑海里——那个打伤自己的蒙面黑衣人,那一双蓝色眼睛和面前的简直神似!
何依落差点就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思绪里一道电光火石,立刻觉得自己面对的定是一个大阴谋——这个西夜国的公主,根本不是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她是刺客!而她绝对用自己的外表蒙蔽了所有人,看我今天不揭穿了你!
想到这儿,何依落两手蓄力,猛地就朝她的胸口攻击过去。以她的功夫,随便使出一招就能挡得住,可是……
“啊!”额吉娜痛呼一声,直被她击得三尺开外,捂着胸口歪倒在地,一时爬也爬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恰恰在这个当口,传来了肖奕扬的声音。
何依落抬眼果然看见肖奕扬还未换下上朝的明黄龙袍,就那么风度无边地跨步进来,扫视了室内一圈,即刻上前几步双手挽住了额吉娜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爱妃可伤到了吗?”
额吉娜摇头,一脸的隐忍。
何依落气呼呼地攥紧了拳头,“皇上……”
“落落,为什么出手伤人?”
“我、我没……我是在试探……”
“试探什么?”
“皇上您别生气,这都是我的错。”这时候,额吉娜倒还平心静气地自责着,“是我和古丽、古琳贸然造访,打扰了落妃娘娘休息,惹落妃娘娘生气了。您别怪罪她。”
肖奕扬目光看了看低头跪在后面的古丽和古琳,再看向里面。小锦和小园也正跪着,却显然没有那两个丫头的淡定,而是惊惊颤颤地想要解释,“皇上是这样,宝妃娘娘说来给我们娘娘送什么‘神药’,奴婢们不敢收,怕有什么不好的耽误了娘娘的病情。”
“是啊皇上,娘娘的病一直是薛太医诊治的,不好随意加药……”
“两个丫头也跟着主子变得没规矩了,这里还没有你们来争辩份儿吧。”
看着小锦和小园登时吓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何依落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对着他叫起来:“想说我没规矩就直说好了,我倒想问问是谁当初准我没规矩的?现在想管着我,晚了!别说我有没有怀疑那药里动过什么手脚,即便真是神药,我何依落也不稀罕要。肖奕扬我还就告诉你,我就是专门跟她们几个作对的怎么样?你要心疼了只管罚我啊,要么你就赶我出宫,要么你就斩了我,你就清净了!”
何依落一阵叫嚣,小锦小园两个丫头早就被吓得浑身打颤了。而额吉娜也愣在了那里,就连一直低着头的古丽和古琳也抬眼看了过来。直到肖奕扬“嗤”的一声冷笑,淡淡开口道:“罚,肯定要罚。额吉娜,你先回去,朕会让御医殿来人查查你有没有伤到,再叫御膳房备些安神汤给你送过去。晚些时候朕过去陪你。”
“皇上……我真的是无心惹落妃娘娘生气的,您也别怪落妃娘娘她……”
“爱妃心地善良,朕明白。”好一番体恤温柔,他才执着她的手引她出了门看她们离宫远去了,回过身来,瞧了瞧地上跪着吓得快要成两摊软泥的丫头,说了句:“你们出去该忙忙去,没朕的准,谁也不许进来。”
一时间,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了何依落孤单单地立在中间,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僵着面孔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他想怎么罚?想动手打她吗?如果、如果真的动手,她要不要反抗?自己如果真使出三拳两脚,肯定他不是对手啊。那自己如果伤了龙体,会不会有杀身之祸?是啊是啊,那么自己罪责就大了,那他不是正可以将她赶走或者杀了。呵,那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啊,那……他要敢动手,就别怪我何依落不客气了!
主意打定,她咬着牙大无畏地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只看到他脚步加快,眸子一黯,脸孔突然放大直向自己压迫而来。何依落惊得伸手刚想要使出一招双臂挡车,就感觉腰间一紧,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后背就撞上了什么坚实柔软,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刚刚惊叫出一半的嘴巴就被他牢牢吸住了。
他在亲她!这个时候竟在亲她!何依落只呆愣了一瞬间便开始了拼命的挣扎。她才不要他亲她!尤其是这个时候!不,是以后,以后都不要他亲她!绝对不要!
何依落用尽了力气咬紧牙关已经抵挡不住他柔韧而有力的舌,便只能紧接着就用自己的小舌死命地将他往出顶,可她即使再用力,还是被他狡猾之极地左右滑转缠绕,变得更加紧密。她伸手用力往外推他,才发觉自己是被他压在床上的——自己是怎么从屋子正中间“飞”到了床上?她想不明白,也根本没机会去想,只能立刻抬腿想要踢开他,却被他一条腿便死死压住不得动弹。这人……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儿……可、可她才不要任由宰割!
“唔。”肖奕扬闷痛地低哼了一声,退开了嘴巴,倒吸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