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周围全是墨色一般的江水,他都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心中有自己的水中月啊。
沧澜江气势滔滔,他在江中宛如一朵浮萍。
飘摇,飘摇……
任何人力在自然面前都无比渺小,何况他被砸得头脑发懵,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更别说自己的手脚。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戳他的头。
艰难地睁开眼,夜色依然如瀑,身上仍被江水裹挟着,视线模糊之处隐约能看到船蒿一般的东西。
他伸出手,拼命抓住那救命稻草……
身体被抽离出水面之际,他躺着大口大口呼吸,
视线这才缓缓聚焦,又发现入目之色都被血色染红。
“你额头伤得很严重,得赶紧靠岸止血。”
这道声音柳明臣感觉自己听过。
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面前的人脸上,
长须白发,戴着蓑帽……
眼前无数重影,却无法整合到一起,柳明臣努力地辨认,那仿佛是渡口摆渡送他们的老人家,
也是魏文熙的师父。
裴息宁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命大,回趟家就还能捡着一个。”
自从魏文熙进江东之后,裴息宁就知道肯定要在江东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堤坝一事,他也有耳闻,自然对万方的心狠手辣有些了解。
若是魏文熙一行人对上万方,恐怕会吃亏。
也许是早有预感,沧澜江的平静即将被打破,他最近都徘徊在江上,远远地注视着那破堤。
今日才能在堤坝被炸之后,偶然救起柳明臣。
事实上,所有偶然都是必然。
所有的命运交织都开始汇合。
马蹄都快踏飞起来了。
魏文熙紧抿着双唇,一路策马扬鞭往堤坝方向赶。
温落落从未见过她如此心急,想必是柳明臣出了大事。
有傅乔开路,他们还是行了半个时辰才到沧澜江边。
堤坝毁落的扬尘似乎还留在空气中。
他们翻身下马,赶到江边看着湍急的江流,今夜竟是又洪水滔滔。
不仅如此,本来就沉闷的空气忽然被雨水划破。
不消一会儿,雨势变大,魏文熙站在水幕中轻敛双目,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发抖。
冬雨刺骨不及心头着急半分。
“派人去寻了吗?”
片刻之后,魏文熙才开口。
傅乔伫立在她身旁,“寻了,还没消息。”
李立清看着广阔的江面如今隐隐卷着怒涛,只觉得柳明臣恐怕凶多吉少。
温落落撑起伞走到魏文熙身边,陪她看着江面,心头也是不平静。
魏鹄站在众人身后,哪怕他再想逃避,此刻也看得出来魏文熙动了真情。
内心有些嫉妒的酸涩。
说起来,柳明臣会遇害,也有他的原因。
雨中,一个女子像猫一样灵活地穿梭在枝桠间。
“是谁?”魏鹄警惕地开口。
丁灵已经落在了魏文熙身后,她看了看众人,轻声道:
“姐姐,柳卿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