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后,周安心便不大搭理他,带着一副委屈心寒的表情。怨怪是瞧不出的,太多了招人烦腻。她暗忖,女孩子一旦奔着怨妇的路子上去了,迟早得在男人心里跌几分位置。她嫂子不就是么,这会儿有什么好的了局?哄男人不会么?这事儿说起来简单。
晚间到了家,周安心便把陶小祝说的这事儿与周大娘和周安良说了一番。嘴上怨怪陶师傅不道义,这跟逼良为娼有多大区别?周大娘头一个反对,说:“这事儿万万使不得,咱们好好的人家,也没沦到要卖闺女。便是辛苦些,娘也承望你体面嫁出去。拿五十两银子,打包裹上他家伺候去,什么道理?”
周安良也气愤,“不过是有个手艺营生,家里富裕些,就能这么拿捏人,什么玩意儿?!”说罢气哼哼一阵,又说:“便是咱家要卖闺女的,也没有卖给他那样人家的道理!大户人家多得是,当官封爵的,咱也进得去伺候,哪里就轮得到他家!”脸真大!
“哥你别放屁!”周安心一直埋头吃饭,听周安良说要卖她的话,出声嗤了一声。嗤完又埋头吃饭,不做言语。她先时听到这话时自然与他们的反应是一样的,觉得陶家欺人太甚。可这缓了一整日,瞧着陶小祝在她旁边小心伺候的模样,心里又起了别的想法。
这想法倒也实际,不过是想借着这事儿再增加陶小祝心里对她的亏欠,越发觉得要对她好弥补她。倘或抓死了陶小祝一颗心,先往陶家做妾去也没什么。以她的心思手段,还怕扶正没望么?陶师傅这会儿拿捏她,等她在陶家立住了脚,也有他好受。
周大娘和周安良看她不作声,也不知她想什么,甚是着急,且问她:“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想的?”
周安心这会儿又抬起头来,“且先看小老板的态度,他若是非我不娶的,一门心思只在我身上,这事儿也未为不可。横竖他拿我做正经姑娘,当着正妻对待。还有他娘,也不见多反对,常夸我懂事贤惠。也就是他爹,不知揣的什么心思,非从中作梗。先过去了,依着本分行事,您再瞧我手段。”
周大娘听她竟是想给陶小祝做姨太太的,大是不明白,嗔道:“你有什么手段,再有手段能压得过人家老子去?一家之主,也不是白做的。你只要过去了,就是一家可使可唤的奴才,伺候人的事都是你的。你是什么性子,能受下这委屈?从小到大又是我惯着长大的,叫你做过一钱事没有?这会儿要去给人当丫鬟使,你怎么想的?!”
周安心却从容,“娘您也知道我的性子,就该知道我不会受人委屈。”
周大娘还是不依这话,“你说不受委屈就不受了?这是什么世道,正经媳妇娶上了门还要孝顺公婆,洗衣做饭,伺候相公呢!你这会儿去做个姨太太,你不受委屈谁受?!这会儿那陶老板又是瞧你眼不顺的,能给你好日子过才是稀奇呢!等明儿小老板有了大娘子,又是个拿捏你的人。”
这话说起来絮叨,没完没了。周安心给周大娘吃颗定心丸,“您瞧着便是了。”话外的意思是您也别管了。
周大娘么,从来也没管得住她这两个孩子什么。这事上想硬气一回,也不能了。周安良这会儿也对他妹妹放心,添补一句,“我瞧着安心有考量,她说没问题,必是没问题。咱也别掺和了,没得给她添乱。”
好嘛,这事儿便随她了。周大娘这个当娘的行为虚设,只管卖豆腐给他们花钱就是,旁的也不该多插嘴。她也习惯了,不理会她就不理会吧,丢老脸就丢老脸吧,横竖他家也没什么好叫人称道的了。便稀里糊涂活着罢,还有什么想头呢。她这两个孩子叫惯坏了,主意大,心思多,她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