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见余公半起了身子,揽住崔稚的脑袋,“丫头,你叫我什么?”
崔稚抬起头来,看住余公浑浊又发着光的眼睛,“我到徐州,姜家的人当街就把我认出来了!”
余公愕然,“姜家......他们......我如何不知道?”
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余千桃生下女儿之后为何将女儿藏起来?姜驰在明知道女儿尚在的情况下,并没有将她抱回姜家去养,反而养在外边,那又为什么要将孩子送走,孩子又如何丢失?姜驰和余千桃有个女儿的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姜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现如今连余公也毫不知情。
这些事情,恐怕只有姜驰最清楚,但是姜驰去了河间府接女儿,崔稚既然不是姜家人,也没有必要刨根问底,她只要替那位姜家小姐,将余公他老人家留下来就好了!
崔稚按照想好的话说了起来,“......我不想回姜家,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后面记得的事情都在绿亭村,田氏姨母并不是我姨母,但她待我如同自己亲外甥女一般,那姜家,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她说着,抬起头来朝着余公撇嘴,“您要是不留我,我就只能继续寄人篱下了!”
她把寄人篱下说得实在是太委屈了,魏铭在余公不经意瞥过来的目光中,流下一滴冷汗。
余公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看这崔稚酷似女儿的脸,想到总能在她身上看到桃姐儿幼时的模样,余公手颤抖了,苍老带着茧子的手抚上了崔稚的脑袋。
“过来吧,跟外公住。”
崔稚认了亲,静悄悄地。
一来,余公的存在本就不为太多人所知,二来,崔稚清楚自己是个冒牌的。
正牌,冒牌,顶用就是真牌。
崔稚当天就给自己收拾了屋子,黄军医吓的都不知道喊她什么了,崔稚安慰他,“您照旧叫我小七就成,外公说了,我不必改名。”
黄军医战战兢兢,私底下跟魏铭说,“你倒是淡定。若是我晓得借住我家许多年的小丫头,是余公的外孙女,只怕我直接以死谢罪得了!”黄军医拍着魏铭的肩膀,“看来你完全没有亏待过她呀!真是你的福气!”
魏铭暗道,我就是想亏待她,只怕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篱笆院里悄默声多了一个人,狗子们全都跑过来迎接,鱼贯到崔稚住下的厢房里窜了一圈,算是认了这位新主。魏铭道,最高兴的恐怕当属墨宝,不过墨宝眼下还在安丘城里。
崔稚一时管不上那许多,每日里侍奉茶水汤药,亲自下厨翻着花做饭。
几日下来,余公终于下了床。
黄军医都激动地落了泪,拉着崔稚道,“一万副药,也顶不过你一句外公!余公他老人家这是心疼你呢,舍不得你再受苦!”
崔稚都明白,每日在篱笆院里忙碌,从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就算余公不是她外公又如何,在她心里是,那便是了!
魏家小院盖了大半,崔稚却住进了篱笆院,魏铭见她住的怡然自得,打趣道,“看来你是没什么住进大院子的运道了!”
崔稚哼哧哼哧,转眼又笑了,“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外公说了,要把另一处院子修一修,同我一道搬进去。”
“哪里?”
崔稚一笑,“荷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