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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得来一趟。”柳岸的声音有些低沉,少有的稳重,“事情有些棘手,可能被人盯上了。”

我心里有了算盘,问他具体情况,他说有些复杂,你来了就知道了。我看没有回旋的余地,跟我爸妈说了一声,踏上回去的飞机。

“一个是我们的医疗许可证,一个是偷税漏税。”

柳岸将文件甩到桌子上,斜眯着眼看我,“你想先解决哪个。”

我拿起文件看,“工商和税务怎么说。”

“等我们的说法。”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一点都不意外。”

“意料之内。”我翻了翻,“我知道谁干的。”

“谁?”柳岸站起身,“医疗许可证好说,大不了我们把那批货撤了,偷税漏税怎么办?”

“你偷税漏税了?”

“我敢吗?”他操了一声,“但是就算没有,摆平这事儿也得出不少血。”

“先摆平再说。”我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又没做,怕什么。”

“后续牵扯麻烦。”他烦躁地挠头,“又得跟那帮孙子打交道,最烦应酬了。”

“士农工商。你不去我去。”

“还是我去吧,就你那德性。”他把一个医疗许可证推给我,“这个作废了,再谈个。”

“必须?”

“废话。”他站起身,“情趣用品也包含入体工具,没有这个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证,你还卖个屁。”

我点点头,他说:“谁干的?”

我看着他,他说:“想我柳岸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仇结怨,举报来的这么突然还刁钻,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嗯了一声,“着名企业家。”

他笑着:“还没成资本家呢就先得罪资本家?”

“早晚的事儿。”

“你哥。”

“嗯。”

“大义灭亲?六亲不认?举报自己亲弟弟偷税漏税,亏他想的出来。”柳岸啧啧摇头,“他是恨透你了。”

“应该的。”我很坦然,“还不到他最恨的时候。”

“是不是因为宋元。”

“是。”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我不管你们三个想怎么爱恨纠葛,但无论是哪个哥,都不能耽误我挣钱。”

我说:“我们最好现在就分家,还连累不到你。”

“所以你是早就想到了,才说要撤资?”

我没说话,他说:“倒也是个方法。”

他坐在办公桌上,从下自上看我,“只是已经晚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岸哥从不受人欺负。”

“你哥也不行。”

工作室做起来后我就将生杀大权拱手让给他,尽管当初付出了我全部的心血。为此他还好一阵生闷气,说我心思卑鄙,以龌龊地想法揣度他,他愿意跟我干,哪怕只是一个小员工。我说不是,是宋元跑了。是我当初坚持的动力不在了。我为了得到他,为了买他羡慕的房子,为了有能力困住他,就像我的一口气儿,他跑了,我也泄了。我本身就不是什么有大梦想大目标的人,为了努力而努力,尽管在别人看来天时地利人和,顺的像天意,但那都不是我在乎的,所以我说丢弃就丢弃,说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我不是天才,我只是坚信有志者,事竟成。

无论干什么。

柳岸接受工作室后也很上心,努力想把目前的境地提升一个层面,他有野心有梦想,也有抱负。尽管不赞同,但他很尊重,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工作室老板的界面也从没有少过我的名字。所以他很气愤,尽管他没说,但我了解他,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哥这一招彻底得罪他,得罪他心心念念经营的工作室,他的心血。他说:“你是怎么想的,不能这么被拿捏。”

“我想我们可以省两箱酒钱,我哥那儿的好酒便宜。”

他抿着唇看我,“还有呢?”

“让他帮帮忙。”

“帮什么?”

“能帮什么帮什么。”

“……”

“他权力大。”

他笑出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恨不得搞死你,他会帮你?”

“他会。”

我笃定,“他是我亲哥,他不帮我谁帮我?”

柳岸哈了一声,“你真。狗。”

“一般狗。”我说:“分店实体店选址你定的哪儿?”

“还是那儿。”

“换了吧。”

“换哪儿?”

“换我们家。”我笑着,“我哥眼皮子底下。”

当晚,我就给我哥打电话,他没接,我给嫂子打,嫂子接了。没说两句话,就换成我哥。他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在洗澡呢,没听到。我说没事儿。

他说什么事儿?让你大半夜打电话。

“也没什么。”我扯两句闲话,让他早点回家。

“你是怎么想的?”柳岸白天问我,“找你哥?”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我不会鸡蛋碰石头,但我会顺着杆爬。他想甩掉我这个包袱,我偏要贴着他。除非我们撕破脸,他不用再维持一个好哥哥的体面。

“怎么了?”宋元看着他。蒋琛看着手机,笑了笑,说没什么,睡吧。

关掉手机,他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

-哥,我想了想,副总不适合我。我也想自主创业,成为像你一样的大老板。你手上有什么资源?

-你存的酒我先搬走了。

-还有烟。

-晚安哥。

“你还是得来一趟。”柳岸的声音有些低沉,少有的稳重,“事情有些棘手,可能被人盯上了。”

我心里有了算盘,问他具体情况,他说有些复杂,你来了就知道了。我看没有回旋的余地,跟我爸妈说了一声,踏上回去的飞机。

“一个是我们的医疗许可证,一个是偷税漏税。”

柳岸将文件甩到桌子上,斜眯着眼看我,“你想先解决哪个。”

我拿起文件看,“工商和税务怎么说。”

“等我们的说法。”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一点都不意外。”

“意料之内。”我翻了翻,“我知道谁干的。”

“谁?”柳岸站起身,“医疗许可证好说,大不了我们把那批货撤了,偷税漏税怎么办?”

“你偷税漏税了?”

“我敢吗?”他操了一声,“但是就算没有,摆平这事儿也得出不少血。”

“先摆平再说。”我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又没做,怕什么。”

“后续牵扯麻烦。”他烦躁地挠头,“又得跟那帮孙子打交道,最烦应酬了。”

“士农工商。你不去我去。”

“还是我去吧,就你那德性。”他把一个医疗许可证推给我,“这个作废了,再谈个。”

“必须?”

“废话。”他站起身,“情趣用品也包含入体工具,没有这个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证,你还卖个屁。”

我点点头,他说:“谁干的?”

我看着他,他说:“想我柳岸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仇结怨,举报来的这么突然还刁钻,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嗯了一声,“着名企业家。”

他笑着:“还没成资本家呢就先得罪资本家?”

“早晚的事儿。”

“你哥。”

“嗯。”

“大义灭亲?六亲不认?举报自己亲弟弟偷税漏税,亏他想的出来。”柳岸啧啧摇头,“他是恨透你了。”

“应该的。”我很坦然,“还不到他最恨的时候。”

“是不是因为宋元。”

“是。”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我不管你们三个想怎么爱恨纠葛,但无论是哪个哥,都不能耽误我挣钱。”

我说:“我们最好现在就分家,还连累不到你。”

“所以你是早就想到了,才说要撤资?”

我没说话,他说:“倒也是个方法。”

他坐在办公桌上,从下自上看我,“只是已经晚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岸哥从不受人欺负。”

“你哥也不行。”

工作室做起来后我就将生杀大权拱手让给他,尽管当初付出了我全部的心血。为此他还好一阵生闷气,说我心思卑鄙,以龌龊地想法揣度他,他愿意跟我干,哪怕只是一个小员工。我说不是,是宋元跑了。是我当初坚持的动力不在了。我为了得到他,为了买他羡慕的房子,为了有能力困住他,就像我的一口气儿,他跑了,我也泄了。我本身就不是什么有大梦想大目标的人,为了努力而努力,尽管在别人看来天时地利人和,顺的像天意,但那都不是我在乎的,所以我说丢弃就丢弃,说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我不是天才,我只是坚信有志者,事竟成。

无论干什么。

柳岸接受工作室后也很上心,努力想把目前的境地提升一个层面,他有野心有梦想,也有抱负。尽管不赞同,但他很尊重,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工作室老板的界面也从没有少过我的名字。所以他很气愤,尽管他没说,但我了解他,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哥这一招彻底得罪他,得罪他心心念念经营的工作室,他的心血。他说:“你是怎么想的,不能这么被拿捏。”

“我想我们可以省两箱酒钱,我哥那儿的好酒便宜。”

他抿着唇看我,“还有呢?”

“让他帮帮忙。”

“帮什么?”

“能帮什么帮什么。”

“……”

“他权力大。”

他笑出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恨不得搞死你,他会帮你?”

“他会。”

我笃定,“他是我亲哥,他不帮我谁帮我?”

柳岸哈了一声,“你真。狗。”

“一般狗。”我说:“分店实体店选址你定的哪儿?”

“还是那儿。”

“换了吧。”

“换哪儿?”

“换我们家。”我笑着,“我哥眼皮子底下。”

当晚,我就给我哥打电话,他没接,我给嫂子打,嫂子接了。没说两句话,就换成我哥。他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在洗澡呢,没听到。我说没事儿。

他说什么事儿?让你大半夜打电话。

“也没什么。”我扯两句闲话,让他早点回家。

“你是怎么想的?”柳岸白天问我,“找你哥?”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我不会鸡蛋碰石头,但我会顺着杆爬。他想甩掉我这个包袱,我偏要贴着他。除非我们撕破脸,他不用再维持一个好哥哥的体面。

“怎么了?”宋元看着他。蒋琛看着手机,笑了笑,说没什么,睡吧。

关掉手机,他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

-哥,我想了想,副总不适合我。我也想自主创业,成为像你一样的大老板。你手上有什么资源?

-你存的酒我先搬走了。

-还有烟。

-晚安哥。

沿海城市一般都会靠海吃海,成为着名的旅游城市。宋元摘下救生圈扶着栏杆喘息,蒋琛在后面扶着他,额前的发有些湿,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些,质地极好的衬衫贴着胸膛,显出肌肉的轮廓来,他的笑有些邪气,问宋元玩的开心吗。宋元累喘喘地点头,直起身,仰头,长长出口气。一滴水从鼻尖滑落,没入脖颈,肌肤圆润滑嫩,白的发亮。蒋琛眸色稍暗,笑着没说什么。

他们从快艇上下来,找了一处旅客休息的地方。刚才在快艇上,蒋琛以为他会不敢尝试,没想到宋元抓紧他的胳膊,指尖发力,明显紧张,或许也有一些害怕,但他的目光很坚定,一脚踏上快艇,坐在了末尾,转弯时被惯性冲到甲板上。

蒋琛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他,宋元撑着地站起来,乐的直笑。蒋琛无奈地看着他,宋元笑的开怀,伸手抚平他因担心而皱的眉眼。

海边的人渐渐多起来,有商家推着车来卖东西,他们支起彩灯,摊开沙滩椅,将售卖的东西一铺而开。

宋元面带微笑地看着,目光看到一处停下,笑容不变,眼神却变了,甚至有一瞬间的怔然。

蒋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小熊面具,有些愚笨的可爱。

“喜欢?”

宋元摇摇头,说:“我们走吧。”

蒋琛和他一同起身,没落下他眼里的留恋。

随后,两人没走几步,宋元就松开他的手,说:“你等我一下。”

蒋琛看着他跑远,到商家面前蹲下,耐心地询问小熊面具的价格,神情认真柔和,随后掏钱,买了下来。

蒋琛远远地看着,什么都没说。

他看着宋元小心翼翼的将小熊面具收起来,放在袋子里,动作轻缓,有些珍视似的。

“喜欢?”他又问。

宋元笑笑,说:“还好。”

蒋琛见过这个面具。

准确地说是面具同款,在一个大雨滂沱的黑夜,他接到电话,说蒋易危在旦夕,爸妈让他赶快回来,生死协议都签了好几份。

他淋着雨一路跑来,浑身湿透,一步一个水色的脚印。

“怎么回事儿?”他声音干涩的问。

他和蒋易的关系非常好,他们兄弟俩从没闹过矛盾,契合的像是上辈子就认识。

“不知道。”母亲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眼眶里的泪迟迟没落。他抓紧母亲的手,这个瘦小而坚强的女人,比他和弟弟都低太多。他是家里的老大,站在这里就是一个顶梁柱,他紧绷着唇,面色有强撑的冷静,看到一旁站着的父亲手里握着一个满是血的小熊面具。

他愣愣地看着,血把父亲的手都染的通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爸,那是什么?”

“小易脸上戴的。”父亲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声音颤抖,“上面都是他的血。”

“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父亲说:“我和你妈接到电话就赶来了,来的时候他刚被推进去。”

“谁把他送来的?”

父母摇摇头。

“你弟弟,他不会有事儿吧?”母亲抓紧他的衣服,眼里流露出悲伤与绝望,“我的小易啊。”

蒋琛喉结滚动,稳了稳心神,紧紧搂住母亲的肩,声音有些紧,说:“没事,妈,小易一定会没事的。”

大雨滂沱,大雨停歇,急救室的红灯一直闪烁。

那是蒋琛,我一瞬间血都差点吐出来,他是料定我会阻挠,直接拿原工作室做赌。这不活活掐我命脉,我就是再不想,也不会拿原工作室开玩笑,就是没有股份,还有情谊。我硬着头皮和装修公司的人对接安排,为了隔音还增加了海绵体,重改了线路,一切做的隐晦又隐蔽。对方说:“哥,我还认识广告公司的,你们需要logo、明信片、海报什么的,也可以找我,我便宜。”我笑着接下推销,转身扔进垃圾桶。

原工作室也是我设计的。那个时候刚和柳岸闹了点矛盾,原因在于他要冷色系,而我要暖色调,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奠定了我们工作室的受众群体。情趣用品这种东西因为性质有些偏灰色地带,所以是暴利,这也是我当初找柳岸做这个的原因,要想名正言顺用最短的时间挣大钱,在法律范围允许的框架下,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投资。

所以我们最好有一个爆款,一个就可以,几乎就能维持我们今后的发展。

我和他算了又算,努力在保持品质的情况下压低成本,抬高利润,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受众。

要知道情趣用品的受众范围说广也广,说窄也窄,广是有这方面想法的男女老少都有可能购买,窄是这世界上那么多按摩棒,为什么顾客偏偏选了你。

“所以把受众群体定为男性。”柳岸的思路虽常规化,但保守,“男性在性爱上的需求普遍高于女性,不能说稳赚,起码不赔。”

“但是不赚,就是赔。如果干生意只是为了顾本,还干什么干?连个辛苦钱都没有,不是赔?”我不赞同他的说法,“时代变化,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市场越往男性倾斜,女性群体需求就越被忽略,我们为什么要如过江之鲫?”

“你的意思是?”

“做女性产品。”我将方案拍在桌子上,“除了注重隐私外,女孩儿一,爱干净,二,仔细,在包装和赠品上再下下功夫,别推套餐,要一步步安排、引导她们,要体贴,她们能想到的我们能想到,想不到的我们也能想到。”

“价格呢?”

“再往上提提。”我说:“只要保证质量过关,买过一次,满意的话近几个月应该不会再消费,遑论这种东西,便宜不一定让她们有安全感。”

他啧啧摇头,“你怎么这么懂。”

“不是我懂。”我看着他,“你做这个,是为了什么?除了赚钱。”

“……那我一时,还真不知道了。”

我指指身后的工作室标语:“凭心。”

“干什么事都论一个真心,无论是做什么,哪怕是做生意,钱要赚,态度也要有,让顾客觉得物有所值,你才能持续性挣钱。我们的顾客是女性群体,你就要把自己想像成是她们的爱人,而不是商人,因为只有爱人才希望能给予她们一场酣畅淋漓又完美的性爱体验。如果你做不到,这个产品就很失败。”

他一副懂了的样子,不再固执地要冷色系基调,把自己想象成要送女友生日礼物的男友,还在包装上下功夫,让收到产品的女孩儿像打开漂亮粉色蛋糕,甚至配了一句非常肉麻的情话。

我们满怀期待地看着产品上线,看着月入零单的业绩,又看着突然在深夜收到的一条订单消息,随后的节,他看到很早以前读者的评论。

-这个故事好伤感噢。

-好真实,有种现实生活发生的感觉。

-???这地名,这不是我家吗???

他停顿片刻,将漫画页关闭,翻开自己的备忘录,里面详细记载了这部漫画的从始至终。

其实不记也没关系,因为这就是他发生的事。

从开始,到现在。

十几年前的一个春天,宋元在地理课上见到了海。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浪漫,那么温柔而汹涌的海水,一望无际,像可遇不可求的幻想与奇迹。他喜欢海,却只能止步于喜欢。他听到同学们对未来的探讨,也只能摸着书本上的文字,这是他唯一认识与感知这个世界的渠道。

直到他认识了蒋琛。

蒋琛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大自己三岁,见多识广,有能力又乐于助人,甚至是慷慨解囊,宋元没遇到他之前都不敢奢望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好的人,以至于让他英俊的外貌与令人艳羡的身段身高,都在他的个人魅力面前黯然失色。

他暗自的,像崇拜天神一样在心底里祝福他,希望将来能回馈他十分之一的帮助。

一个馒头,没什么,但如果将一个馒头递给处于饥饿困苦中的孤儿,那么就是只能咬一口,也会让他铭记一辈子,蒋琛在宋元心里,一直处于无法被撼动与磨灭的存在。他也不由自主靠近他,了解他,欣赏他。

自两个人牵着手从宠物店出来,蒋琛和宋元便沉默而默契地确定了关系。但这对生活中常识异常匮乏,特别是感情关系单纯如一张白纸,情商又低的要死的宋元来说,却不知道男朋友三个字代表了什么。他知道男女生谈恋爱,学校里不是没有,但怎么谈,他有些茫然,毕竟他没有谈过。虽然跟他告白的不少,但他除了拒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遑论拒绝,都是犹豫良久,亲自手写一封道歉信,用来回复对方的情感。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换来的是他长达五六百字的感谢与抱歉,以及对对方未来美好的祝愿,并且每次的回复都很认真,没有重复的语言,为此,还写干了笔墨。

他曾不好意思地问蒋琛:“当男朋友,应该做什么?”

一朝和自己崇拜的人成了恋人关系,宋元一时无法消化这个巨大的冲击与惊喜时,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无法胜任这个身份,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蒋琛,所以他很怕出错。

蒋琛却说:“不用做什么。”

宋元不信。他问不出答案,就自己摸索,在看同学谈恋爱时偷摸总结经验,在看女同学互相打趣聊天时,也会留意她们为什么会喜欢对方的原因。他像学习一样努力在男朋友身份当中当个好学生,却无法勇争第一。因为在一个平淡无奇而又不怎么平凡的情人节中,他才反应过来谈恋爱是要花钱的。

他的钱是之前打工攒下来的存款,没和蒋琛在一起时,两个人吃饭基本是你请我,我请你,虽然花销不多,但一个月起码四五次,因为蒋琛找他找的很频繁,自己不想拒绝,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尽管蒋琛次次都说不用他,但每到掏钱的时候,自尊都会抢他一步。他不想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蒋琛自己身上,尽管他看似不缺钱,但他每个星期都来找自己的车票钱,骑着摩托带自己兜风的油费,负担着每天都要花钱的小爱,以及两个人时不时开宾馆写作业的房费,偶尔给他买的零食,太多太多,宋元都不敢细算。

所以当他看到女同学们在互相攀比谁给对象买的巧克力好时,他攥紧了校服里的五十元,盯着书本上的黑体字,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如果他十二岁就好了。他想,如果他十二岁,就能偷领养家庭的巧克力,尽管不道德,但那是名牌。

他不是没有被收养过。

小时候在福利院,妈妈对他很好,很操心他将来的出路,就一直致力于给他找最优质的家庭,以免他将来再受苦,后来终于等来了一家生意人。这家人备孕多年未果,最终选择领养。宋元也因出众的外貌成功获得了他们的青睐。他被领走了,临走前连头都不能扭,因为妈妈对他说:“不要表现出对这里的留恋。”

他的新家人会不喜欢。

却在第二年,这个新家就在父亲出轨,并致女方怀孕中分裂了。他像一块儿被割让出的土地,走到哪里都名不正言不顺,惹人嫌弃。

握紧手里的五十元,将它攥的皱巴巴,又瘫在手心中展开,宋元笑了。虽然前几年过的很辛苦,无家可归,像流浪猫一样四处躲藏,寻觅食物,但好在有社会和好心人的帮助,他挺过来了,他上了学,知晓了道理,又认识了蒋琛。

这都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因此,他吃过的苦,他不想带给蒋琛。他知道蒋琛干什么都力求最好,他就毫不吝啬地贡献出他现阶段能给的最好的。

他请了第四节课,独自走去大商场,买了四十五块钱的名牌巧克力。只有一小块儿,也没有其他巧克力那些花枝招展、花样繁多的包装。他将它放进书包里,像揣着一小颗跳动的心脏,手心里都感到暖暖的。

等到蒋琛来接他,他们照常吃了饭,宋元看着他面色如常的模样,遏制住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地拿出那块儿巧克力,推到他面前,说:“情人节快乐,学长。”

蒋琛一愣。

他下意识看着那块儿巧克力,手里握着手机,没有给宋元幻想的第一时间的惊喜。他只是看着,然后下意识摸了摸兜,有些尴尬,说:“我以为我们不过节。”

宋元笑笑:“没关系,快尝尝。”

蒋琛看着他,笑了笑,将巧克力拆开,掰了一小块儿填进嘴里,剩下的推给他,“你吃吧。”

“你吃。”宋元拒绝,“我送你的,我不吃。”

蒋琛的心情很复杂。他没想和宋元过节,因为他知道他没钱,他送他的,他会想办法回,他不想增添他额外的负担,却没想到宋元会主动送他礼物,让两手空空的他很羞愧。

“如果你喜欢过节,你可以跟我说。”他神色不太好地说。

现在就是送花,送礼物,都感觉像在弥补。

“还好。”宋元努力缓和有些凝重的气氛,“只是看到同学们都在讨论。”

看着蒋琛的脸色没有得到缓解,他抿抿唇,有些抱歉,“你不喜欢巧克力吗?还是不喜欢情人节?”

蒋琛脸色更差了,他想说他不是不喜欢,他是早知如此,他就带着花和蛋糕来了,带着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来表达他的心意,而不是愚蠢的试图将这一天蒙混过去。

他闭了闭眼,说:“这次是我不好,没有第一时间尽到男友应尽的责任。”他站起身走到宋元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眼神诚挚而肯定,“下次我会弥补回来。同时,我希望你有什么想法能和我及时沟通,比如想过这个节,又或者想怎么过,好吗?”

宋元点头,“我知道了,抱歉。”

虽然蒋琛不说,但他总觉得自己办坏事了。

“不道歉。”蒋琛掰一小块儿巧克力喂他,“你送我巧克力,我送你一双新的运动鞋好吗?”

宋元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鞋,他知道鞋的价格,有些犹豫。

蒋琛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拉着人就去了专卖店,随便拿一双就四五百。这对于还在十块钱八块钱之间犹豫的宋元来说,简直晴天霹雳。他死死地攥着蒋琛的衣服,拒绝这种铺张浪费的奢侈购物,蒋琛却希望他能听话,让自己安排。两个人在导购面前温温柔柔地据理力争,各执一词,让蒋琛劝的头疼。他努力克制住不发脾气,蹲下来看着坐着的宋元,试图再次跟他讲清楚,穿鞋要穿好鞋,坏鞋容易臭脚。

宋元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他认为他们目前都不是经济独立,好鞋固然好,但穿在他一个即将高三,每天晨跑,运动量很大的高中生来说,就是浪费。他也语重心长甚至苦口婆心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观点,“不是不愿意,是现在不合适。”

“你说让我送你礼物。”

“但不能为了送礼物失去理智呀。”

“元元。”蒋琛头疼的揉眉,“你听点话。”

宋元是绝对不想当让他头疼的人的,看着导购强颜欢笑地站在自己身旁,眼里止不住地打量和不耐,以及希望趁早解脱的崩溃,他最终点了头。

终于,蒋琛让他穿上了那双将近五百元的鞋子。

但宋元再也没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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