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心好痛,痛得对寒风冰雪没有感觉。
车子拼命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全身早就冻得没有知觉,贝烯却仍把油门踩到底,希望车子能快点、再快点,好让速度麻痹她的知觉。
她错了吗?知道他的好,执着于对他的爱,错了吗?如果错了,他别对她好,别让她爱上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到底开了多久?雪何时开始下的?天几时黑的?她要到哪里去?这些她都忘了,她只想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到一个看不见自己卑微、犯贱的地方。
可是她开了这么久,离开了这么远,她还是看见那个不被接受的自己、那个爱得太卑微的自己。
还不够远,还要再开远一点,只有离开得够这,才能不看见自己的犯贱,才能不看见伤心和绝望。
眼泪早已流不出来,只剩红肿的眼和附着在两颊的冰屑,风雪迎面而来,让她又眼眶发热。
“请问要到哪里?请问要到哪里?”
智慧导航系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目的地,她却什么都没有回答。
她最想去的地方是邢磊的心里,它能载她去吗?
天很黑,除了白白的雪花不断从天上飘下来,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车子很聪明的自动往前行驶。
“前面是边界,请问要继续前进吗?”
“前面是边界,请问要继续前进吗?”
“前面是边界,请问要继续前进吗?”
智慧导航系统问了三次,贝烯三次都没有回答,车子开到路边自动熄火。
贝烯奄奄一息,身子不冷了,心也不痛了,冰雪落到身上也没有感觉了。
她终于走得够这,远到可以忘记心里的疼痛、远到可以忘记邢磊以为早已干涸的眼泪,在此时又溢出眼眶,立刻变成冰屑。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么温柔的好男人?怎么能?
她还记得他吻她的温暖、还记得他塞给她事后避孕丸的心动,更记得他第一次对她笑的怦然她怎么可能忘记他?!怎么可能不爱他?
但是对一份感情坦白是错的吧?想拥有他的爱是错的吧?想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是错的吧?也许像现在一样,没有感觉才是好的
她好累,累得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仰头靠在座椅上,白色的雪花从黑压压的天空飘下来,停在她的脸上、身上,轻得就像梦境一样。
在梦里,他还会那样担心她、牵挂她吗?
只是,她不要了。没有爱,再多的关心与牵挂都无处归属,他的付出没有名义,她的依恋也没有价值,没有爱,还不如什么都不要了。
白花花的雪片漫天飞舞,好美好美
她闭上眼,依然看见雪花翩翩。
“贝烯,醒醒,贝烯。”可恶,她都被雪埋得不见人影了。
有人在叫她!是谁?!是谁用这么焦急的嗓音叫她?
有人在拨她身上、脸上的雪,是谁?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来找她?
“贝烯,你醒醒,醒醒!”该死的,她最好还活着。他时速飘三百公里,不是要来收尸的。老天,请保佑她还活着!
有人在摇她,但是她好困,可不可以别来吵她?
“睁开眼睛看着我,贝烯。”幸好她还有呼吸,幸好。
地震了吗?为什么晃得这么厉害?贝烯的眼睛慢慢睁开,眼前的人竟是邢磊。
是梦,一定是梦境!
在梦中,他就会爱她了吧?就会把她放进心里了吧?
“你爱我吗?”她的双唇翕动,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回去了,以后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邢磊没听见她的声音,只忙着拨开她身上的雪,想尽速把她从雪堆里挖出来。
法国很少下雪的,想不到今年非但下了,还下得这么大。
难道在梦中,他也不对她说那三个字吗?那还不如不要算了。贝烯用力挥开他拨雪的手。
“做什么?再不快点,你会冻伤,会造成无法挽救的伤害!”邢磊大吼,一分钟没确定她好好的,他的心就一分钟悬着、痛着、揪紧着。
“你,爱我吗?”贝烯用力问,希望让他听见,并且得到他的回答。
“先回去再说。”这回邢磊听清楚了,那句话像刺一样,直接扎入他的心窝,教他无法漠视。
“你爱我吗?”她不满意他的答复,尖着嗓子继续追问。
他为什么连梦中也这么坚持?他快点说啦!她累了,再不说,她就要睡着了,一旦睡着,不知何时才能再梦见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危险?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机?快起来。”邢磊以斥责转移目标,伸手想将她抱离车子。
“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贝烯将身子往后缩,执拗的追问,伤心的眼泪涌出来,变成脸上的冰屑。
没有爱的婚姻算什么?没有爱的吻算什么?没有爱的关心算什么?
“快过来!你想死吗?”邢磊厉声咆哮。
该死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为什么要这样逼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心弄得这么痛?
“我只问你爱不爱我?”贝烯侧着头,眼睫上的泪水瞬间变成冰。
望着他的表情,她绝望极了。连梦中也听不到他说爱她,她还能到哪里去寻找希望?
“不爱我,就不要来找我!”她红着眼喊,伸手扭动钥匙,引擎顿时发动。
“做什么?快下来。”邢磊慌极了,紧捉着车子不放“贝烯,快熄火!”
“不爱我就不要管我、就不要关心我!”贝烯踩下油门,车子死命往前冲,邢磊被甩在雪地上。
“回来,贝烯,快回来!”他朝车尾大吼。该死的,她非得这样逼他吗?该死的,他的心脏都要停了!
“该死的,贝烯,我爱你,听到就给我回来!”
但是,黑暗中只有雪花飘飘,没有朋驰去而复返的踪迹。
“我爱你,贝烯,不准你弃我而去,更不准你让我变成鳏夫。我爱你,贝烯,给我滚回来!”邢磊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前方喊。
紧接着,一阵车声从前方一直延续到他面前,朋驰跑车在他面前停住。
“我听见了。”贝烯从车子里跳出来,跳到他怀里“我听见了。”
要不是雪地太滑,油门一踩,车子就滑出几公尺远,她可以更快回来的。
“你在搞什么?我明明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过牵挂、忧虑的日子,你还这样紧迫逼人!”邢磊猛摇她那不清醒的脑袋“难道你不知道一旦爱上某个人,就会牵肠挂肚、心烦意乱,最严重的时候还会消瘦、相思成疾?”他气死了,不过她在怀中的感觉好让人安心,他觉得自己愈来愈不想放开了。
“我愿意为你相思成疾,这些我都愿意。”事实上,她早就有这些病症了。
“我还曾经用你全家人的性命威胁过你!”想不到他必须向别人提示自己的恶行。
“你只是说说而已,根本什么都不会做。”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知道他不是这么残酷的人了。“你是个笨蛋啊!”他轻斥,她应该闪远一点才是。
“我真的愿意”啊!她听见他说那三个字了,就算现在死去,也没有遗憾了。
“贝烯?贝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