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的心一瞬好像被狠狠抽了一鞭,他还想说些什么辩白的话,可电话就被挂断。漆黑的手机屏幕里映出的自己的脸,竟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副骷髅一样,只叫人觉得恐怖。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点点把人身体里的血抽走一样,与此同时,还有自己的精神。
而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谢雨浓发觉,戚怀风似乎已经在他的血里。
这并没什么。
他在心里想说服自己。
可是戚怀风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回复还在耳畔,魔咒一样摆脱不去。
那一晚,他久违梦见戚怀风,同样久违的还有那条河,他们一同站在河里,戚怀风背对着他。谢雨浓看不见戚怀风的表情,却好像知道他一定铁着脸绷紧自己的嘴巴——他抗拒面对自己。
这一整个梦境都是痛苦的,天上,河里,同时烧起大火。谢雨浓置身诡异而冰冷的火海,他却一动不能动,好像被什么给定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有眼睁睁看着戚怀风近在咫尺,却背对着自己,拒绝回头,那么坚定决绝——
好像他的离开。
在燃起这个念头的同时,谢雨浓猛地抽醒了过来,他如同浮上水面的鱼一样剧烈地喘息,等他平静一些,他便察觉到自己的脖子粘腻不堪——原来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小心翼翼地摸黑坐了起来,室友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没人察觉到他的动静,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周身乏力又心有余悸。
等四肢的力量恢复了一些,他才悄悄爬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十点之后,宿舍就没有热水了,管子里开出来的是冷水。那些冰透的水顺着谢雨浓的脖子滑进他的睡衣里,流过胸膛的时候,心脏猛地像被电了一下,心惊肉跳。谢雨浓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模糊看见鼻子和双颊被冻得通红,额前的头发还缓缓滴着水,他用力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把模糊自己视线的那滴水挤了出去。
身体,好像只有表层的皮肤是冰凉的,皮囊之下是塞满火炭的窟窿,剧烈灼烧五脏六腑,他闭眼的那一瞬间好像又回到那个梦里,那个挺直的背影,和看不见的脸。
还有他醒来那一瞬,那个念头。
他的离开,从来是坚定而决绝的。
他没想过要回头,被抛下的其实也不只是戚家和平江,其实还有谢雨浓自己。
谢雨浓忽然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碎片,包括自己在日记本上写下的那个貌似坚定却实则毫不坚牢的答案。
他们真的是互相最重要的存在吗?
他没来由的想到谢有琴,她怀疑父亲的时候,是否也这样怀疑着她自己?可是他和戚怀风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只是儿时的玩伴,朋友,他们不过……他们之间其实从来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东西捆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