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舟躬身下车,像是有所感,转头朝侧面的草坪望过来。
一袭白裙的女孩子正提着裙摆朝他小跑过来。
她似乎偏爱白色,在他无数个回忆的片段里,有一半都是她穿白裙子的模样。
不同的质地,不同的款式,不同的长度。
而只有这一次,她是奔向他的。
第一次,她奔向他。
别墅二楼的窗边,霍明朗也静静看着这一幕。
女孩子的裙摆掠过青碧的草坪,如绸乌发在身后轻荡,即便看不到眉眼,霍明朗也知道,这一刻,她一定是无比开心,无比雀跃的。
曾经有无数次,她都是这样略显着急地跑向他。
而这一次,他看着她怀揣着同样的急迫,奔向另一个人。
离他越来越远。阮梨堪堪站在霍砚舟面前的时候,胸口还有些轻喘,“不是说还要二十分钟么。”
霍砚舟定定看着她,眸光一瞬不瞬,像是要将这一刻永远镌刻在脑海中。
女孩子美得不可方物的样子,乌软眼底的喜悦,掠过她肩头的清风,还有她身后湛湛晴空和绚烂盛开的玫瑰花园。
“归心似箭。”他说。
阮梨唇角弯起笑,笑意点点浸在清澈的眼底。
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还有那条领带,是她送的。
霍砚舟俯身从车里拿出一束花,纯白的铃兰花,颗颗绽放如莹润的珍珠,青碧枝叶上还挂着露水。
他没有选风铃草。
风铃草有一个寓意,叫做遗憾的爱情。
铃兰花——幸福归来。
只愿往后余生,他可以成为她幸福的全部归宿。
阮梨满眼惊喜地接过,清新柔和的花香在鼻息间溢开,她看着霍砚舟朝她张开手臂,一个全然接纳和拥抱的姿势,只肖她往前走一小步,就能落进他的怀里。
裙摆翩跹,即便只是一小步,阮梨也走得有点急。
直到落入霍砚舟的怀中,被他的双臂圈紧,感受到他的温热和坚定,还有熟悉的洁净清冽的气息。
那抹早春惊枝的嫩芽终于在这个春夏之交郁郁葱葱,葳蕤成荫。
*
霍砚舟的到来,终于开启了霍家今日此行的目的。
霍家的诚意给得很足,不仅仅是那份天价礼单,霍家全员到齐,连常驻欧洲的霍臻都来了。
霍靖诚更是在媒体面前用了“求娶”这样的字眼,无论是受迫于霍砚舟的压力,还是为了霍家一直被赞誉的谦恭,都将阮家、阮梨抬至一个绝对高度。
霍靖诚还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允诺,他会将他名下持有的恒远4%的股份也一并转给阮梨,那不仅仅是一笔巨额财富,也象征着她将在恒远拥有同等的话语权。
今天之前,阮兴国和程雅芝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听到霍靖诚这个决定的时候,还是有片刻的微讶。
霍家人来之前都已经知晓这件事,冯莺也闹过,但无济于事。
就像今天,她即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衣着鲜亮地出现在这里,只为了外界从今往后不会再对这桩婚事有任何一点指摘。
就像此时此刻,她只能坐在角落里,看着她从前根本看不上的人成为众星捧月的中心。
席间,阮梨碰上了从洗手间出来的冯莺。
即便冯莺如今占着“二嫂”的身份,但在阮梨面前,她依然要收敛。阮梨自然看出了冯莺眼中的不甘,从前她会因为霍明朗迁就冯莺,现在已然没有必要。
“你是不是很得意?终于能这样风风光光地嫁进霍家,连老爷子都不得不顾全你的面子,让整个京北都看到霍家对你的重视。”
阮梨拎拎唇角,“您可能误会了,我嫁的不是霍家,是霍砚舟。”
“这有什么区别?!”
这当然有区别,天壤之别。但阮梨知道冯莺不会懂,她汲汲营营的人生只能看到利益、身份、名望,其他都早已经被弃之如弊。阮梨不再多言,径直从冯莺身边经过。
“是你教唆砚舟,对方联下手的是不是?”冯莺还是没能忍住,低喝道。
之前她为了家里的生意,主动联系过方依,方家也确实为冯家介绍了不少在东南亚一带的资源,只是这段时间,两家的关系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冯莺的弟弟几次打电话来责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砚舟今天在机场的回应无疑狠狠打了方联的脸,冯家之后在东南亚的生意肯定也会受阻,冯莺心急如焚。
阮梨痛恨方联曾对亚升的无耻行径,差一点让阮兴国成为亚升的罪人,丝毫不想解释,也不怕冯莺误会,“您觉得是就是是吧。”
话落,阮梨径直离开。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霍砚舟和周敬之联手做的局,对方联来说,就是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局。
阮梨自认从来都是个温和的人,也在这一刻生出报复之心,想要看着方联一点点地走向穷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