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既是如此决断,微臣这便拟旨了。”谢文喆态度十分恭敬:“这旨意一发,则郑老这些年的积蓄便瞒不住了,也叫天下人都可知君上整治贪官的决心。”
曲炳君听的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只是……君上,这扣留的郑老家财,可就全部入了国库了,户部尚书正每日到处诉苦,如此一来,他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曲炳君先前还点头如鸡奔碎米,听了这话,那脖子好像突然落了枕,顿时就僵住了。
“你慢下笔,等寡人再想想……”
眼下西路军又重新被收拢在了一处,这军费就是项大开支,若郑超仕的家产入了国库,那眨眼就要用于发西路军的兵饷,倒时岂不是又竹篮打水?
曲炳君想的是,这郑超仕坑了他私库的钱,就要把钱还回到他的私库中来,还到国库去算怎么回事呢,他还是赔了钱的啊!
他这里纠结来纠结去,心中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谢文喆带着嘲讽的笑意,将手中的笔重新放下,不慌不忙开口道:“微臣有一妄言,请君上恕罪……”
“你说便是!”曲炳君如今对谢文喆可谓十分信任,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识时务,主意多,甚为好用。
“郑老曾官居一品,至今已有数年,一朝致仕,全无半点银钱傍身,晚景可谓凄凉,不免叫人心寒。依臣拙见,君上此时不如就睁一眼闭一眼,放了他一马好了。”
此话一出,曲炳君明显不太高兴,谢文喆又小声道:“郑老临行前,微臣会去送行,想必他会记得君上恩德,到时定会有不菲贡品奉上。”
谢文喆说是送行,但曲炳君明白,其实这也就是去抠郑超仕家财去了,到时叫郑超仕以上贡的名义奉上财物,便可名正言顺的归入私库了。
“敛之果然是寡人臂膀!”这种暗中抄家的脏活,谢文喆竟能主动揽在身上,叫曲炳君心中泛起了几瞬感动,然而更多的,还是能够充填私库内堂的欣喜:“旧相还乡,新相自当去送送,你去便是,寡人待你的好消息。”
这是第一次,谢文喆明确的听到了曲炳君透漏要以自己为相,意料中事,他内心无甚波澜,然而面上却露出大喜之色,跪叩道:“臣领命!必不负君上!”
-
翌日,左相府中正院一棵杏树郁郁葱葱,下面并排两张太师椅,中间的案几两杯茶正升腾着水汽,谢文喆坐在右侧椅上擎起茶杯来,看着另一张太师椅上的郑超仕,笑道:“敛之还要谢过老师的举荐,今日闻听老师启程还乡,弟子特领旨来送。”
郑超仕在短短时日之内已然两鬓斑白,看着竟似忽然老了十岁。他看着院中来来回回搬着箱子的内侍,将茶盏捧在手中,仿佛感觉不到烫一般的紧紧握住:“如今,可遂了你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