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寻走到他跟前,低声说:“出去说。”
王珂一抹泪,捣蒜一样地点头。
两人来到门口,王珂迫不及待地把烟点上,“我是不是很没用?”
齐寻:“你先把事情的经过完整告诉我。”
王珂深吸一口气,像鲤鱼呼吸一样,腮都鼓着,然后气一吐,强行镇定道:“你去赴约之后,我本来想把拷贝转移到电脑上。我刚插进电脑,工作室就停电了,来电后我再检查,不仅拷贝全没了,硬盘也坏了。”
齐寻:“你多久没换硬盘了?”
王珂掰着指头,“四年。”
“……”齐寻又问,“为什么突然会停电?”
“估计是线路老化了,保险丝也没换,稍微过载就会出状况……”
王珂越说脑袋越沉,快要掉下去。
齐寻故作淡定:“这些都是状况之外的事情,你不用自责。”
王珂狠狠摇头:“不,这都怪我,要不是我嫌麻烦,硬盘保险丝什么的早该换了。”
齐寻:“你现在说这些没用。”
王珂头一抬,对上齐寻满脸认真的表情。
“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你去找技术人员恢复数据,我去找他。”
他指的是谁,王珂只能想起一个人。
“不不不……阿寻,你去找他那不是平白丢面给人看吗?虽然面子事小,但你跟他……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想过了。”齐寻马上说。“只有这两条路,你的那条不一定行得通。”
王珂没声了。
刚才在车上,齐寻就已经把所有的情况都想过了。最好的结果,就是数据能够恢复,工作进度一切照旧。
而最差的结果,便是再请管嘉明过来,帮忙重拍。
重拍。
一提起这两个字,齐寻就有种难受的感觉。他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年他就离不开与这两个字的周旋,好像一切都在命定的范围里。
管嘉明……
他会帮忙吗?
下午他就拒绝过他所有的事情,明面上的工作、暗面里的寰转,一直都没有定论。
这件事突然发生,几乎把齐寻所有的路子都变更了。
一开始他的的确确处在暗面,可如今他被拉到了舞台,陷入更加被动的状态。
应该怎么办?
王珂酸着鼻子说:“如果不是延雨那个破规定,竞标那期杂志模特必须是管嘉明,说不定我们还不会这么着急。”
他眼珠一定,忽然想到一个办法:“阿寻……要不我去找许艺悠?问问她那边有没有用不上的照……”
话还没说完,王珂立马止住了。
真是悬崖勒马,出口成章。
他怎么会想到这种又丢脸面又医死马的办法!
王珂咬着舌头,看了齐寻一眼。
齐寻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望着天边的景色,那一块是耸立的高楼大厦,而楼层最高的那一座,正是管嘉明的经纪公司。
齐寻:“你还有烟吗?”
王珂立马把烟盒递过去。“有。”
齐寻取出一支,咬着,王珂给他送火,齐寻没动,下一秒,他把烟扯下,握在手心,掏出一张名片。
眼看着齐寻要打电话,王珂忙说:“那我去找技术人员了。”
“好。”
王珂转头欲走,还没动一步,忽然又跨到齐寻面前,认真地问:“阿寻,如果不舒服的话,随时call我……不好意思啊,你回国后,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齐寻没说话。
王珂抬起头,“阿寻,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放弃竞标的准备了。”
“不能放弃。”
王珂怔然。
“我不是去送死。”齐寻说:“你们都比我要懂得人情世故……我愧对于他,所以他有气,这很正常。”
“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回头了。他会不会回心转意……我不知道。不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我去找他,很多事三言两语说不明白。”齐寻低着下巴,“我想帮他,所以,我也在帮我自己。”
电话通了,齐寻挥手告别。
王珂愣在原地,脑海里全是齐寻刚才说的话。
我想帮他。
所以。
我也在帮我自己。
王珂不明白,在他眼中,他只能看到齐寻对管嘉明所有事情的参与,以及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努力。
齐寻不是一个冷漠的人,王珂一直都知道。
只是,在这段关系里,他们最后能走到何处呢?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可五年里能改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过往像一支蘸满浓墨的笔,在生活的轨道上横竖撇捺,提笔就去了。
就在王珂的思维垂死挣扎之际,门口驶入了一辆车。
一辆黑色的轿车,门一开,只有一个人下来。
那人穿着一袭红裙,外面裹着一件不防寒的衣服,依旧是那双高高的防水台。
许艺悠走到王珂身前。
“这里是我们暂时用不上的拷贝,拿走吧。”
寒风呼啸,树叶摩擦作响。
王珂被风吹得红了眼眶,他突然知道齐寻的决绝从何而来了。
笔韵犹存,解开或新或旧的一页,墨迹带着时间的味道,昭告所有的偶然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