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寻一愣。
他在想什么?竟然还会觉得有下一步。
大概是有了心里准备,齐寻也不愿再多想,疲倦弥漫而来,浓浓的困意席卷全身。
他来到床边,卷开一角躺了进去。
冬夜浓稠,齐寻认床,这个毛病一直从小就一直伴随着他。
不知几时,他翻了个身,屋内静得可怕,只有黑夜如影随形。
他将被子蒙过脑袋,双手抓着沿边的被角,很莫名的,他居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齐寻一直不擅长处理自己的情绪,他大多时候都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若是在这二十几年人生中,能有谁撼动过他心底的微澜,大概除了管嘉明,也不会有别人了。
管嘉明……
他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又把脑袋从被褥探出来,露出毛茸茸的头发。
贴着床,他的手抓着枕巾,轻轻嚅嗫:“管嘉明……”
他去哪里了呢?
回国后,他一直将身体的戒备时刻保持着,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曾有过懈怠。
他不是一个能够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的人,所以面对管嘉明忽明忽暗的态度,他也有过放弃的念头。
可到底呢?他只要一看到他,那种念头就像被丢进了垃圾堆里,然后心里的大树又冒出一片嫩芽。
他放不下他。
齐寻脑袋沉沉的,屋内逐渐只剩下空调吹风的声音。
混沌间,他好像听到了开门声。
他感觉到了冷,将身体裹得更紧。
这股声音很快就静了,他感到床沿塌下一块,那股温度随着被子传递到了心间。
齐寻没有睁开眼,他实在太累了。
他睡眠习惯不好,喜欢倾斜身子睡,这一次也一样,所以那股热源临近时,最先体察到的是背部。
夜太深了,只有两个分不清来源的呼吸。
管嘉明伸手抱住齐寻,他侧身观察他的睡颜,只把身子靠近,试探地将头贴在他的背上。
他的手抱得更牢靠,鼻间都是齐寻的味道,他沉溺在这股气息里,告慰过往的伤痛,平复漫长的等待。
触碰变得更有实感,他开始不满足这样的现状,把齐寻小心翼翼地翻到面前,在他额前轻轻一吻。
齐寻呼吸很缓慢,他闻到他发间的香味,执迷地接纳着。
他将自己的一切剥开,一寸一寸地嵌入这难得的亲密里。
齐寻动了动脑袋,喃喃自语:“管嘉明……”
管嘉明垂眸不语。
“管嘉明……”
齐寻还在睡梦里,他伸手,婴儿般地抱住管嘉明的腰。
夜很漫长,所以珍惜的时刻就显得短暂了。
“阿寻……”管嘉明颔首低眉,一字一句都谨慎起来,“回来了,就别想走了。”
齐寻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摸到手机,看到一整排未接来电,都是王珂打来的。
“阿寻,你总算接电话了!”
“不好意思。”
“没事。”王珂说:“你现在在哪?”
齐寻思考了几秒,回答道:“王珂,我可能要请一周的假。”
“一周?”
“嗯,一周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齐寻转移话题说:“数据能恢复吗?”
王珂在那头直叹气,“哎,硬盘整个坏死了,压根不是软件的问题,是硬件,那玩意儿脆得跟白菜一样,折腾不来。”
“那只有我这个办法了。”
王珂犹豫了半晌,试探道:“阿寻,其实我这里有一条路。”
“你说。”
“许艺悠那边有用不上的拷贝,我看了一眼,虽然风格上跟我们工作室大相径庭,但是修一修包装一下,拿过去竞标应该也没问题……当然!最终用不用还是看你,我就是怕——”
“王珂。”
“哎。”
“不用担心我。”齐寻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了几分,说,“许艺悠的拷贝你还回去吧,管嘉明会来帮我们的。”
王珂别提多犹豫了,他忽然脑子一转,开始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拷贝重拍的事儿这么简单,硬要牵扯的话,免不了一阵情感方面的造化。
所以王珂立马说:“那好,我们再精细一下置景,这几天去采买新设备,等你回来。”
电话挂断后,齐寻这才觉得头疼,他下巴边的伤疤好像更有存在感了,一晚上没处理,怠慢下去只怕会更严重。
齐寻双手贴着床面,他摸到一股余温,打了个缓慢的哈欠。
昨晚他竟然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沉,也没有任何不适。
齐寻带着疑虑下床,刚穿上拖鞋,就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袋药。
药基本上都是涂抹擦伤的,还有消毒的,琳琅满目一大堆。
谁买的?
他睡前记得管嘉明已经离开了,他回来过?
带着这个疑问,齐寻处理好了伤口,他在下巴上贴了个创口贴,整理完之后,推开门。
下了一夜的雪,竟然天晴了。
看了眼时间,八点刚过,郊区临山,太阳覆在山峦间,光线照过大地,十分舒适。
齐寻闻到一股炊烟的味道,他来到四合院的偏房,看到昨晚那个接待他们的男人。
男人系着围裙,正往桌上添菜,齐寻还没动,男人主动走到他跟前说:“吃早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