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少琛让你来的吗？”车厢内，乔心梦摸着衣服崭新的料子，低声问。
瑞奇犹豫了一下，虽然总裁说过，不要让她知道，可是他觉得，自己出现的那一刻，事情就再明显不过了。
“是的，陆太太。”瑞奇只好选择实话告之。
“你不觉得他那个人很奇怪吗？”乔心梦继续抚摸着衣服的料子，抬头望向车窗外霓虹闪烁的街景。
街灯一路蔓延，仿佛长龙般蜿蜒至道路的尽头。
“一边把我从车上推下来，一边又派你来接我去医院，一边说那些难听残忍的话，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其实是关心我的。”乔心梦说到这里低下头，“我总觉得，他好像恨我。”
“瑞奇，你做他助理也有五六年了吧。”乔心梦忽然望着他问。
瑞奇从后视镜里看了乔心梦一眼，扬起嘴角笑了下：“不止了吧，从陆总接受帝皇集团继承人的培训开始，我就一直守在他身边，无论是国内，国外，算起来都快10年了。”
“那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肯定很了解他了？”乔心梦又问。
“还行，得看是哪方面的问题吧。”瑞奇中肯地回答，“大部分问题，像是公司事务，性格方面，我还是略懂一二的，可是如果陆太太问我总裁的内心感情什么的，我就摸不准了,尤其是牵扯到你的事情，我看不懂。”
“我也不懂，本来以为问你，可以得到答案的。”乔心梦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居然连陆太太你都不懂？”瑞奇不免有些诧异。
照这种情况分析，可能连总裁自己内心都没办法判定对她的感情吧，唉，算了，他一个助理还是不要操心这方面的事情了，本来就什么琐碎事都给他干了，要是连感情顾问这一职也揽去，他想休假估计又要等明年。
“嗯。”乔心梦低声应了一句，便不再多问了，想来瑞奇也不会和她多说什么，继续沉默地望着街景。
到了医院后，乔心梦先在瑞奇的陪同下，看了下乔天行的情况，他似乎睡着了，看上去比从前苍老了许多，不仅瘦了，满头黑发如今也白了不少，都是被病痛折磨的。
发现一切如常没什么大碍后，乔心梦跟瑞奇去护士站，核对了一下财务方面，没什么问题后，瑞奇支付了全部的医疗费。
“对了，陆太太，你信用卡里被冻结的资金已经全部恢复了，医疗费方面，也不用再担心。”瑞奇临走前，恭敬地说了句。
“谢谢。”乔心梦点头道谢，眼里带着一抹感激。
“不用。”瑞奇露出一个微笑，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这些都是陆总吩咐的，凭我的能力，也没办法做到这些啊。”
提到陆少琛，乔心梦的眼眸不由划过一丝黯然，送走瑞奇后，转身回了病房。
此刻的她，虽然已经在医院洗手间换上了干净崭新的衣服，可是之前在路旁吹了不少冷风，现在有些头晕鼻塞，推开房门时，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透气，迎面拂来一阵轻微的凉风，却也惹得她掩嘴打了个喷嚏。
声音有点突兀，躺在病床的乔天行听见动静，睁开眼睛，转动了几下眸子。
发现乔心梦来了后，他干涩的眼里仿佛燃起了一丝光芒，虽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奇怪声音，可是乔心梦能感觉到，他是在表达喜悦。
“你醒了，就擦个身子再睡觉吧。医生说过，你这样长期躺在床上，偶尔护士帮你翻身也是不够的，最好还是坚持擦下身子，才能防止压疮。”乔心梦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一边拉上帘子，走到洗手间打热水，一边低声地自言自语。
回应她的只有“呜呜”的声音。
据医生说，上次见到陆少琛后，再抢救过来，他的神智就不太清醒了，今天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间心跳急促。
医生说，如今他的智力和记忆力都急速下降，这种症状，和临床上的老年痴呆症极为相似。
“你还认得出我吗？”乔心梦端着水盘走到他边上，乔天行虽然不能动，可她看得出来，他仿佛是在极力想要做出点头的动作。
“嗯，父亲，我今天发生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乔心梦继续给他擦身，同时自言自语地，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他听。
一开始，还有“呜呜”的回应声，可到了最后，乔心梦抬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原来，他是真的听不懂了，或许有一天，就算她叫他父亲，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甚至会忘记她是谁吧。
“人的记忆会带来痛苦，可如果没有记忆的话，应该会感到很……孤独吧。”乔心梦兀自叹息着，替他盖好被子。
因为和陆少琛发生了这样的矛盾，乔心梦今天晚上不想回去，就直接在从柜子里拿了条毯子，在病房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早上醒来的时候，护士换班查房，可能没人注意到乔心梦睡在那边沙发上，她们一边帮乔天行换被单，一边抱怨。
“又弄脏了，总是大小便失禁，每天早上都要来给他换被单，真的好烦啊。”
“还好他不能动不会说话，我感觉久住的病人最难应付了，意见多，又爱挑刺，照顾他们最麻烦了……恶，真的好脏，快点拿去丢了。”
她们走后，乔心梦才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床边，乔天行目不转睛地看着乔心梦，时不时眨下眼睛，目光里闪动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