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韵白是个难缠的对手,苦无连神剑仙传授给自己的雷葬剑法都使出来了,然而这样依然不是他的对手,这可叫自己该如何是好?
正当苦无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之时,高韵白突然轻蔑一笑,猝不及防地发话道:“哼,雕虫小技、故技重施。不过我倒是忘记问你了,你还有以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跟神剑仙究竟是什么关系?刚才你所使出来的雷葬剑法,想必就是他传授给你的吧?”
苦无心中一震,身子一颤,眉梢一紧,没想到高韵白连这都能猜得出来,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他了。
不过自己曾向神剑仙承诺过,不能向外人提起他的存在,否则对他不利,对自己亦是不利。
于是乎,苦无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然后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强颜欢笑道:“我不知道高先生在说什么,竟连四大剑仙之一的神剑仙都扯进来了。说起这个,我倒是想问问高先生,我区区一介布衣,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神剑仙的真传呢?莫不是高先生,多虑了吧?”
苦无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冲他挑了挑眉头,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可高韵白听完,竟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阴森可怖却又格外爽朗的诡异笑声,进而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面目狰狞、夸夸其谈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那小姑娘先前使出来的天雷劫和你现在对我所使用的雷葬剑法皆是大名鼎鼎的神剑仙的独门绝学,除了他,世上无人会此招式。再说了,你可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你是祭风道人的关门弟子!要知道,论辈分,祭风道人可得唤神剑仙一声师叔,说不定神剑仙就看在祭风道人的面子上,将他的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你了呢?”
“那我师父的面子还真是大呀!”苦无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用一种阴阳怪调的语气,冷冰冰地说,“真要照高先生这么说的话,那神剑仙岂不都得看我师父的脸色行事了?”
“哼。”高韵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进而把手一挥,蛮不在乎地说,“你一个将死之人,我不与你争论这些,我还是快快完成王允川交代给我的任务,然后就此离去吧!小子,看招!”
“且慢!”就在高韵白将要动手之际,苦无却是突然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挡在面前,张皇失措地惊呼一声道。
高韵白直起身子,挺起腰板,把剑在手中转了两圈后,将其背过身后,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还有什么遗言?”
苦无低了低头,惭愧一笑,处变不惊、临危不乱道:“并非如此,我只是对几个问题感到不解,故而想请教一下高先生罢了。”
“和尚就是和尚,死到临头了话还这么多。”高韵白冲他翻了个白眼,一脸厌恶地吐槽道,“有什么话你就快问吧,问完了我好送你上西天!”
苦无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像是已经达到了超凡脱俗、不畏生死的高深境界,“高先生既然知道我是祭风道人的关门弟子,又知道我乃神宗门人,难道就不怕杀了我以后,师父和众师兄弟们讨伐高先生你么?”
高韵白忽然冷笑一声,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进而拉长了声线,提高了音量,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悠哉悠哉地说:“只要我现在杀了你并将你丢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令你死无全尸,又有谁知道是我杀的你?再说了,我连神剑仙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你那微不足道的师父和那不值一提的神宗?我影教高手如云、实力强劲,在江湖中的地位不容小觑,你初出茅庐不知道,就连你们神宗都得对我们影教礼让三分!”
“哦?是吗?”苦无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兴致勃勃地问,“那我改日若有机会的话,可一定得亲自登门拜访才是了,我倒是想会一会神通广大的影教,看看到底是有多么强大的靠山,才能让高先生这般口出狂言、口无遮拦!”
“好啊。”高韵白颤抖着声线,似笑非笑道,“那我就在影教等着你的到来,如果……你还能活下来的话。”
苦无暗暗一笑,心里想道:“乾坤未定,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在这里?”
“对了。”高韵白忽然想起来说,“你既已通过戴上假髻成功躲过王允川的追击,又为何不回你的神宗搬救兵?如此一来的话,你说不定还有些许胜算。”
“救兵?”苦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轻声一笑,故弄玄虚、相当自然地说道,“我搬了呀。”
“搬了?”
“嗯。”苦无神色自若地点点头,人畜无害、相当无辜的模样差点让人信以为真。
高韵白皱了皱眉,进而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简单粗暴片地吐出三个字道:“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苦无昂首挺胸,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道,“不然你以为我跟你浪费这么多口舌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来救兵么?高先生,我可事先警告你,等我的援兵来了,你纵使是想走的话也走不掉了。”
“不。”高韵白平心静气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你在骗我,你根本没有援兵。”
苦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进而淡然一笑,故作镇定道:“何以见得?”
高韵白长舒一口气,毫不避讳地拆穿道:“你若是真有援兵的话,那他们早就该来了,绝不可能等到现在还没出现,你可千万不要跟我说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就他们耽搁的这些时间而言,都够我杀你好几回了。”
苦无微微一笑,强装淡定、据理力争道:“高先生种种所言不过臆测而已,既是臆测,那便是漏洞百出,作不得数,说不定他们只稍微耽搁一小会儿,很快就会到了呢?”
“不会。”高韵白还是摇摇头,坚定不移地否认道,“我断定你没有同伙儿。”
苦无轻声笑笑,格外好奇地问:“既然高先生认定我没有同活儿,又为什么不直接杀我,而是要站在这里心甘情愿地跟我磨嘴皮子呢?”
“简单。”高韵白露出一抹渗人的坏笑,信誓旦旦地轻声细语道,“我的目的和你一样,你是为了什么,我就是为了什么。”
苦无愣了一下,心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进而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心如止水、不紧不慢地问:“愿闻其详。”
高韵白自信一笑,意味深长地问:“你知道那种追逐猎物,并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吗?”
苦无一怔,神情忽然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进而愁眉莫展、疑惑不解地问:“我不明白高先生这话的意思,还请高先生明示。”
高韵白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进而有条有理地解释道:“我是指那种猎物已经无所遁形、无处可逃的特殊情境下,猎手成竹在胸、稳操胜券,于是在这个时候,猎物的一切挣扎都显得这么苍白无力,所有的负隅顽抗都是徒劳无功、担雪填井。当猎物已经是猎手的囊中之物,那猎手又为什么急着杀死猎物呢?他可以亲眼目睹着猎物在绝望和哀嚎中死去,不是吗?这种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畅快感觉,难道不令你兴奋吗?”
苦无的心中一阵触动,一时之间,忧心惙惙、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没想到眼前之人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可怕得多,果然是个棘手的敌人。
“高先生是把我当成你的猎物了?”苦无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
高韵白露出一副高深莫测、深不可测的诡异笑容,直言不讳道:“你的生杀大权由我掌握,我可以一次次地给你希望,也可以一次次地给你绝望,让你看到希望的曙光,也让你看到绝望的深渊,但你不得不承认,就这点谈笑风生的工夫,的确让你恢复了不少体力,不是吗?”
苦无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进而暗暗喘了一口粗气,觉得高韵白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苦无苦笑两声,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地感激道:“那还得多谢高先生给我这个机会才是了。”
“你用不着谢我。”高韵白板着一张脸,冷血无情地说,“因为到后面你就会发现,我能给你生的机会,也能剥夺你生的权利。”
苦无拧着眉头,把手中的慧心剑握得更紧了些,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额头上更是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又如同一枚沉甸甸的陨石般从天而降,坠落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由此看来,苦无应是紧张到了极点。
“但是现在,我已经玩够了。”高韵白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进而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语气,深藏不漏道,“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而你能否活下来,也全看看你自己发挥了!苦无,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