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朝服之下劲瘦身躯早已绷成一张弓,弓弦随时可能断裂,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秦皈于他,是名义上的义兄,却同他那个刚毅倔强的父亲一般,始终将自己视作护卫,忠诚而执拗。
但梅庚早已将他当做生死挚交,亦兄亦友,两次西北之战,旁人瞧见的是荣耀与威信,只有他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多少次,也知道秦皈为他出生入死多少次。
秦皈甚至曾想过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恍惚间,梅庚似又回到当年,西北大败,以肉体凡胎硬抗不肯认输的将士们在阵前抵死挣扎,其中有秦皈,他身穿战甲,最终获罪而死,同仅剩的将士们,死在南岭。
——
陆执北同梅庚一道回了王府,毕竟王府内还有两位伤患,楚策只需静养即可,但秦皈却是实打实的重伤。
交错纵横的皮外伤暂且不谈,内伤也不轻,伤至肺腑,骨头也断了几根。
王太妃正与伤残人士淮王坐在秦皈卧房的外室,苏婧到底是个女人,又上了年纪,得知秦皈伤重可能危及性命险些晕过去,哭红了眼眶,颇为憔悴。
楚策抿了抿唇,他知道如今的大楚并不太平,而他和梅庚想要的天下又遥不可及,如同尖刀从生的阡陌小路,必须以血肉之躯走过去,免不得遍体鳞伤,少不得见血丢命。
谁也不知明天死的会是谁。
他说不出任何安慰苏婧的话来。
梅庚进门时,便瞧见拿着锦帕拭泪的母亲,以及满面沉痛唇角紧抿的小家伙。
“母亲。”梅庚张了张口,同样说不出安抚的话,只得叹了句,“这里有我。”
苏婧红着眼眶道:“秦皈他生父,是为了保护你父王死的。”
梅庚怔住,一时无话。
跟着进来的陆执北也愣了愣,他们大多知道秦皈是西平王府的义子,但几乎都将他当做西平王放在世子身边保护他的护卫,从未听闻过有关秦皈的身世。
却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渊源。
“我知道。”面色冷峻的西平王应了声,眸光幽暗,“执北,先去瞧瞧秦皈。”
“哎,好。”陆执北立马绕过屏风去给尚在昏迷中的秦少爷把脉。
苏婧又无声地落起泪来,始终缄默不语的楚策忽而轻声道:“刘管家已经审出来了,洛阴教徒设好了套,等着秦皈跳进去,想必昨夜宫中那一遭也是一步棋,此次是我们失算,但总归还有翻盘的机会。”
梅庚和苏婧同时瞧过去,那眉清目秀的淮王殿下眉宇间坠着森冷,低声道:“邪教危及江山,证据确凿,陛下定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