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羿想起了何亮说,顾烟这几天又是每天去裴斯年的公司里,他想起她和裴斯年之间的那个拥抱,想起他们执手深情对视……
他心底有种突如其来的,莫名的忐忑,这种浓重的不安是陌生的,令他回到病房还心神不宁。
单人高级病房里有陪护床,许鸢需要他24小时陪着,这一晚他躺在陪护床上,脑中余音绕梁一般地回响着顾烟最后那句话。
她要和他谈什么?
他脑中思绪杂乱,耳边却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是许鸢起夜了,他没动,她身体是虚弱了些,但在病房里短暂活动不成问题,他并不是个可以细心照顾病人的人。
然而,那脚步声没有如同他料想的那般去向洗手间,而是很轻,很慢地,朝着他靠近。
最后,许鸢坐在了陪护床边上。
这种感觉简直毛骨悚然,他刚想动,就感觉到许鸢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陪护床原本就是单人床,一米三的床宽,两个人必然拥挤,他甚至感觉到了许鸢的呼吸。
他一下子坐起身,在黑暗中开口,语气凌厉:“你做什么?”
许鸢本以为他已经睡了,此时被惊到,身子一动,就从陪护床上滚了下去,摔在地上,撕扯到伤口,痛得叫了一声。
江时羿打亮床头灯,并没有去扶许鸢,而是看着她在地板上疼得蜷缩起身子。
他周身气压极其低,死死盯着她,“许鸢,收起你的痴心妄想,我和你已经是过去式,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你受伤我有责任,你别把我最后对你这点耐心磨平。”
许鸢眼泪已经涌了出来,浑身被羞耻感包围,她还顾念着脸上的伤口,赶紧擦眼泪,一边解释:“我……我真的很害怕啊,你知不知道那一天一夜我和那些人贩子在一起,他们打我,还……我晚上都会做噩梦,所以才想要睡在你身边,我、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害怕!”
江时羿仍旧一瞬不瞬盯着她,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许鸢低下头,委屈地擦着眼泪,她所说的并非全都是谎言,她会做噩梦是真的,不过……
想要靠近江时羿,也是真的。
他曾经救过她,在她生死垂危的时候,他耐心地,不间断地和她通电话,给了她勇气和坚持下去的力量,所以哪怕她因为这个男人受过伤,她心底仍然依赖他。
沉默弥散许久,江时羿垂下眼,“起来吧。”
许鸢抽抽噎噎地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该考虑一下叫你家人过来了,”江时羿道:“你也知道,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许鸢愣了下,没立刻说话,她转身,慢吞吞地走到病床边,然后在病床上躺下,背对着他,良久才说了句:“可我没脸见他们。”
江时羿没有再说话,他关掉了床头灯。
糟心事儿太多,他想,至少要先解决一件,明天必须和路妍敲定谁来陪着许鸢。
于是,翌日一早他就给路妍打了电话。
路妍答应下午带人过来,他勉强同意,并在临近中午时和许鸢提及给她安排心理医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