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由着孔妈妈抱着穿过冒着绿芽的小树林,旁边忽的跑出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的人,险些将孔妈妈撞倒。
“站住!你是哪儿服侍的丫鬟,要是冲撞了五姑娘,给你一百个胆,你也担不起!”江妩被孔妈妈稳稳地托住,就听到孔妈妈厉声的训斥。
寅旦二话不说立马跪下,只听见她语气焦急。
“奴婢无意冲撞五姑娘,奴婢是老爷身边服侍的寅旦,老爷淋了雨,不肯回屋梳洗,也不肯服姜茶暖暖身子,奴婢没有法子,这才急忙找了干帕子来,请姑娘莫要责怪。”
江妩唤寅旦起了身,让寅旦在前面带路,跟着去看看爹爹。
众人汲汲皇皇地赶到与念月洲隔池相望的寄涉亭,亭中一人背手而立,脊背也不复往日笔直,江妩先前察觉到的酸意全在此刻一股脑涌上,集成泪珠子,一粒粒无声地往下掉。
孔妈妈放江妩下了地,示意寅旦将干帕子给江妩,便带着众人站到远一些的地方候着。
江妩走到江晔身后,将手中的干帕子放进江晔的手中。江晔也不回头,只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
此时万籁俱寂,只听见雨水积成滴打落在叶子上的声音和江晔的轻轻地出气声。
江晔可以一直站着不动,不管自己的身子,但江妩等不了了。
扯了扯江晔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喊了声:“爹爹。”
江晔身子僵直了一下,便将手中的干帕子胡乱往脸上推了推,看着是有些手忙脚乱。
江妩心里暗道,“我说我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控制都控制不了,娘亲也不是这样的人,原来是师从爹处。”
“妩姐儿怎么来了,这雨天路滑,还是少走动些好。春雨如丝,雨下起来对我们而言是有些烦人,但对庄子上的人家来说,可是件好事,春雨将土地润一遍,庄稼都能慢慢长起来。”
江晔嘴上叨叨乱扯一通,江妩觉得好笑,但也心疼自家爹爹。
江晔边说着便弯下身子抱起江妩,“杜少陵也说,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也有石湖居士说,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都是说春雨给万物带来好处的,但偏偏待我不公,赐我这绵长无期的烦忧。我也敬花,怜花,惜花,爱花,却偏栽不出意在我之花。世人多如飞鸟论夫妇,我这般,想来应是我要求过苛。”
“爹爹。”江妩刚发声,江晔就打断了。
“会试在即,我却在此庸人自扰,实属不该。”江晔嘴边一抹苦笑荡开,摇了摇头,打起精神,道:“爹爹送妩姐儿回去吧。”
江妩见无从下劝,只点了点头,同意回去了。
远处等待的孔妈妈见江晔意走出寄涉亭,便招呼服侍的丫鬟婆子一起迎两人离去。
到漪云院前,江晔正准备放下江妩,就听到江妩低着声音奶声奶气地问一句。
“爹爹喜欢什么种类的花?”
江晔见江妩童稚可爱,就掐了一把自家幺女的小脸蛋。
“天下真花独牡丹。”
“那等爹爹高中,我就给爹爹载好多株牡丹。”江妩冲自家爹爹甜甜地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