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旷抬了抬手,“打开来看看。”
如姐儿也顾不得脚趾的疼了,她万万没想到今日来书房,竟会收到江旷私下给的嫁妆。
这般长的锦盒,里头莫不是装了玉如意不成?她兴致勃勃地打开来看,怎知落了好大一空。
她笑意僵在嘴边,就闻江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一卷画是王公的真迹,价值千金。”
如姐儿心头苦笑,面上却不敢显。
那您还不若直接赠我千金呢,嫁妆公中,她又是庶出,姨娘根本就没有银子可贴补她,一副真迹画卷,还不若真金白银对她来说更有价值。
至少嫁妆也能多一担,她嫁过去温家,面子也足些。
钊哥儿把如姐儿的神色看在眼里,他自小便知这个胞姐的性情。从前二姐姐还在府里时,三姐姐便盯着二姐姐的首饰摆件,强行索要。现时一见是书画,脸色便没了方才的喜悦。
他从小便看不惯如姐儿一副掉进钱眼里的小气样,分明与妤姐儿一般是庶出,但人妤姐儿却腹有诗书气自华,举止落落大方。
钊哥儿怕如姐儿的脸色惹了江旷不快,忙嬉皮笑脸地盖上锦盒,抱了去,“三姐姐,我也有礼要送,你同我来!”
如姐儿装作欢喜地再三同江旷道了谢,便随着钊哥儿出了书房。
两人行得离书房远了,钊哥儿往回看了几眼,见江旷没有跟上,这才将手中的锦盒交与青双。
他伸了手到书童面前,“拿来。”
书童得令,忙从袖中取出一袋沉甸甸来,置于钊哥儿手上。
钊哥儿掂了掂,就塞到如姐儿手中,“里头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百两的碎银,都给你。我只有这么多了,都是瞒着娘攒下来的。”
如姐儿推脱不肯要,又推回钊哥儿手中,“这是作甚?”
钊哥儿烦了她这幅想要又拒绝的模样,“你就收着罢,爹送你的画有价无市,你可莫要不识货,无银子使了就胡乱低价卖了去。”
这一句不识货,终是把如姐儿一日的怒火给燃了起来。
她抱着一袋银子立在原地,眼眶委屈地泛红,语气忿忿地道:“我个粗人自是不识货,哪比得上四妹妹和你们志趣相投。可你别忘了,我与你才是一母同胞,要你这般埋汰我!”
钊哥儿给了银子还要遭如姐儿阴阳怪气地骂,他岂又受得了,“我怎就埋汰你了?从前要二姐姐的东西便罢了,现时你若还是见人有好的,便两眼放光,不知羞耻地去要,那便是出去丢我们江府的脸。我是与你一母同胞,所以我才劝你不要跟掉进钱眼里似得。”
他的一句不知羞耻,让如姐儿心扉乍寒,比这秋日的清晨还要寒些。
“你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我与姨娘的月例是多少,你又是多少。你有母亲贴补,得当你那高高在上的二少爷,自是不知我们这些不得宠的姨娘庶女的艰辛!”
如姐儿抱紧了钊哥儿给的银子,“我便是掉进钱眼里了又如何?大姐姐有腰缠万贯的爹爹宠爱,二姐姐又偏生疼爱她的祖母,四妹妹也有我们爹爹的赏识,我有甚?我甚都没有?就连一母同胞的弟弟,名义上也算不得是我亲弟弟,更别说对我如寻常姐姐一般相待!我们同是庶出,为何这般不公!”
钊哥儿看着如姐儿眼冒泪花,一时语塞。
身旁服侍的青双与书童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良久,钊哥儿才出声。
“出身如此,怨天尤人又有何用?四妹妹从小埋头苦读,执笔执到手都起了茧子,才有今日被爹爹赏识的一日,人也是庶出,比你还要小上四年,你怎不同她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