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下许轻言和二爷,她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她。
清秀的面庞,眼睛内双的弧度很美,眼尾处微微狭长,瞳孔里的光芒,冷静警惕。她的鼻梁挺秀,唇色偏淡,整张脸,衬着齐耳的短发,看起来有点冷。
有种花叫雪莲,好像挺衬她的。
二爷没再多看,若无其事地说:“好了,你可以说了。”
“我说了,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这二者有必然关系吗?”
“……我需要一个承诺。”
“我从不给人承诺。”
二爷虚虚一笑,许轻言的大脑飞速地转动,强压下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她知道他绝不可能如外表这般人畜无害。
究竟是选择威胁还是求饶?短短几秒内,许轻言做下了一个不是死便是活的重大决定。
“你说……碰过你身体的人都活不过,我猜这其中的原因应该和你做过的植皮手术有关吧。”
话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许轻言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几乎要破膛而出。
床上的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完全不为所动,他摸了摸下巴,竟是笑道:“许医生,你比之前的人都懂得怎么取悦我。”
一时间,许轻言额上的冷汗滑落至下颚,轻轻滴在深棕的地板上,化成一点水印,转眼无影无踪。
取悦?她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二爷轻松地说:“他们不是跪地求饶就是痛哭流涕,太无趣了。你倒是挺有意思,好吧,今天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是,”他换了个坐姿,淡淡道,“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许轻言的大脑空檔一拍,似是不敢相信突如其来的转折。
“怎么,不愿意?”二爷掀起眼皮打量她。
许轻言如梦初醒:“愿意。”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是她太胆小,而是经历了生死一线之后,重获新生的巨大惊喜带来控制不住的激动。
许轻言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想知道相机的下落?”
二爷不以为然地说:“我已经派人找到了。”
许轻言震惊,这个人心思缜密到何种地步,她自以为是的筹码原来是废子,思及此,许轻言后怕不已,她还真是幸运。
豹男走进来,二爷轻声吩咐了几句,他的神色立即变了,眼神不由自主地朝许轻言看去。而后,他点点头,道了声明白,随即走到许轻言面前,说:“许医生,请跟我走。”
许轻言的腿脚早已麻木,大惊大骇之后,全身软绵绵的,差点踉跄摔倒,她咬牙走到门口。
二爷突然叫住她:“许医生。”
“你答应放我一马的。”
许轻言猛地顿住脚步,靠在门边,不敢回头,生怕这个男人此时后悔。
二爷看着她紧绷的背影,笑道:“不要紧张,我只不过想说谢谢。”
“不用。”
许轻言飞快回道。
看到许轻言被阿豹送出大门,三小姐李栀一脸意外,忙跑回房,问:“二哥,你放了那个女人?”
“嗯。”
确认后,李栀更是震惊:“为什么?相机不也找到了吗,她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梁见空慢慢躺下身,闭眼,已然是拒绝回答的意思。
“姐,走吧,二哥大伤初愈,需要休息。”
老么李槐使了个眼色,拉着不满的李栀离开。
李栀还是想不通,她跑去问李桐:“大哥,二哥为什么会放了那个女人?”
李桐正在喂鱼,鱼缸的玻璃面映出他不苟言笑的脸,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二哥有自己的判断,他做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李栀眯眼:“我觉得有蹊跷。”
李槐推了她一把:“你不就是怀疑二哥看上许医生了么。”
李栀恼怒道:“说什么呢,我就是看她那副装镇定的样子不爽。”
“你什么心态,我倒是觉得难得一见,这女人很有气度。”
姐弟俩互怼得欢快,大哥继续喂着鱼儿,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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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男亲自驾车载许轻言离开,和来时一样,她被蒙上了眼罩,一路上气氛压抑得难受,两人都没说话。
许轻言直到现在还是冷汗一阵阵冒,枪火之下她尚且来不及惊恐,但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是害怕的。他像是特意给她威压,要压得她喘不过气,哪怕现在早已远离他的视线,她还是觉得心中发冷。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到了。”
豹男替她摘下眼罩,许轻言望向窗外,马路对面就是她家。
看来他们查过她了。
“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你们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她需要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答案。
“不会。”阿豹沉默片刻,黑漆漆的眼睛正视许轻言,面前这个女人虽然面色苍白,但神色平稳,她不是不害怕,只是比别人控制得更好,从她拿手术刀时便可看出,一双手,丝毫不见抖动。哪怕是见识到李家大佬们,再恐惧,也未露出怯意,仅凭这点,阿豹是佩服的。
他又说:“许医生,二爷会放过你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从现在起忘记一切,这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许轻言点点头,她默默地下车。空气黏潮,好像刚下过雨,许轻言不禁抱紧双臂,快步走回家中。她知道后面的人还在盯着她,她不能回头。
许轻言刚进家门,对着黑暗,愣愣地站了一会。几分钟后,她跑进卧室,倒在床上,用薄被蒋全身裹起来,蜷着身子,把头埋在一团被子中,这几天发生的种种在脑中胡乱衝撞,好像只要睡一觉,就能把这一切当做噩梦赶跑。
把许轻言叫醒的是震天响的敲门声,她慢慢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缓了好一会才认清这里是自己家,而不是那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许轻言不由苦笑,回到正常生活反倒让她有点不适应了。
门外的人边敲门边大喊:“许轻言,你在不在?”
许轻言一愣,立即要跑去开门,可低头一看,自己这身衣服还残留着血迹,摸爬滚打,追杀枪战,早已又脏又臭,更别提她现在蓬头垢面的模样了。她立马换了套居家服,理了理头髮,戴上眼镜,稍微遮挡下毫无气色的脸。
曹劲正要砸门的手停在空中,终于松了口气:“你妈跟我说你失联了,原来在家里睡觉。手机没电了吗?”
“嗯,自动关机了。”她刚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曹劲蹙眉,打量了她一番:“脸色这么差,旅游一趟这么累吗?你是被打劫了吗?”
曹劲打趣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曹劲是刑警,许轻言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告诉这位老朋友她这几天的遭遇,她想要寻求警察的帮助。
但是,那个男人冷然的脸一闪而过。
许轻言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我没事,就是路途颠簸了点,我要洗澡了,一会还要去医院,你先回去忙吧,不好意思,害你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