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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天寒加衣(1 / 2)

老大剑仙的茅屋,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什么访客,但是三教圣人,却经常会有剑修拜访。

比如愁苗就经常与儒家圣人谈论经济之策,那些儒家礼圣、亚圣两脉的君子贤人,担任剑气长城的督战官、记录官,与愁苗剑仙也都不陌生。

庞元济早些年,则经常去与佛门圣人谈论佛法,了解那些禅门公案的大义所在。

不光是愁苗、庞元济这些天之骄子,寻常剑修,也愿意去城头两端,与圣人们闲聊几句。用阿良的话说,就是要多与圣人们沾沾仙佛气、浩然气,在其它天下,这些神通广大的大人物,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唯有坐镇天幕最高处的那位道家圣人,修的是个清净,故而访客相对最少,一般都是剑仙闲来无事,御剑而去,问些青冥天下的风土人情。

今天云海之上,老道人膝上横放麈尾,拂秽清暑,用以虚心。只是如今这拂子只剩白玉长柄了。

既是仙兵,更是本命物。

其余两教圣人,也是差不多的惨淡光景,三次造就金色长河,帮助剑气长城分割战场,不付出点代价,真当蛮荒天下那些王座大妖是饭桶不成。

老道人睁眼望去,阿良来了。

老道人只得强打起几分精神。

那家伙瞧着心情不佳,估计是在老大剑仙那边没讨到便宜。

阿良趴在云海上,轻轻一拳,将云海打出个小窟窿,刚好可以看见城池轮廓,然后掏出一大把不知何处捡来的寻常石子,一颗一颗轻轻丢下去,力道各异,皆是讲究。

正躺在廊道打盹的剑仙孙巨源,听见了屋脊上的石子敲击声。

一位正在对镜梳妆的女子剑修,也听见了一粒石子磕碰卷帘声。

一个正在院中练剑的玉笏街少年剑修,剑尖被石子一撞,吓了一大跳。

一座酒肆的酒桌上,一个正在唾沫四溅骂人的老剑修,酒碗里多出一颗石子,立即从骂人转为夸人,圆转如意,毫无凝滞。

老道人对此见怪不怪,早个百年,更过分的事情,多了去。

曾经有一对神仙眷侣,正值春宵一刻值千金,结果屋顶小有动静,瓦上涟漪微漾,下一刻是别处再有微妙动静,好似有人察觉自己行踪败露,立即远遁,男子大怒,披衣光脚,提剑而出,纵身一跃到了院墙之上,只发现一处宅院有着残余涟漪,男子提剑追上,不曾想那边,刚好也有道侣正要卿卿我我,男子一出门,见着了那个莫名其妙脑子抽筋的家伙,二话不说,先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双方大打出手了一场。

当时云海之上,有个男人就像现在这样,撅屁股看热闹。

阿良拍了拍手掌,手掌一翻,抚平了云海。

老道人问了个一直很好奇的问题,“阿良,如贫道这般的修行中人也好,此处剑仙也罢,岁数大了,对于修行之外的世俗事,几无兴致,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够一直这么……无聊?”

越是找寻见一条大道可走的修道之人,越是愿意潜心修道,何况心无旁骛修行神仙法,本就理所应当。

阿良后仰倒去,躺在云海上,翘起腿,“辛辛苦苦修道长生,长生之后,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这是一个门槛极高的问题。

与寻常练气士不能聊这个,跟这里的本土剑仙更不能聊这个。

不过与老道人聊此事,还是有的聊。

毕竟这位道门高真,是青冥天下大掌教的首徒,还是白玉京一城之主。倒悬山那位大天君,辈分与之相当,但是道法修为,还是逊色一筹。

老道人笑道:“贫道命不久矣。”

阿良坐起身,向老道人抛出一件咫尺物,道家令牌样式,陈平安托付阿良帮着转交给老道人。

形状若长木镇纸,入手极轻,绘有日月星辰、古箓,篆刻有一行字:元帅有令,赐尺伐精,随心所指,山岳摧折,急急如律令。

老道人接过了令牌,掐指一算,点头道:“明白明白,应该应该。”

阿良笑道:“真能算出来?”

老道人点点头,“大概意思已经明了。”

阿良便再以心声告知详细细节,老道人一一记住,“回头贫道与倒悬山知会一声。”

这位道家老神仙,除了看家本领的算卦推演,还精通墨家思辨术,擅长佛家因明学。

老道人面有难色,“阿良,贫道有一个不情之请。”

阿良笑道:“小事小事。”

老道人起身,毕恭毕敬打了个稽首,礼数不小,阿良只好跟着起身抱拳还礼。

老道人环顾四周,不再刻意拘着云海之上的气机涟漪,感慨道:“毕竟几人得真鹿,不知终日梦为鱼。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佛家圣人微笑道:“夜静水寒鱼不食,为何空欢喜。满船空载月明归,如何不欢喜。”

儒家圣人点头道:“尘中振衣,一样见华枝春满。泥里立足,不也是天心月圆。”

阿良故作了然,轻轻点头,然后绞尽脑汁,硬憋出一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老大剑仙嗤笑道:“阿良你就给读书人留点脸吧。”

阿良大笑,老大剑仙咋个又表扬自己,就不知道自己是剑气长城脸皮最薄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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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苗剑仙突然主动揽权在身,说隐官不在避暑行宫的这段时间,隐官一脉的大小事务,都由他愁苗全权处置。

避暑行宫所有剑修,都没有什么异议,愁苗剑仙值得信任,境界,品行,手段,都出类拔萃,是公认的隐官一脉第二把交椅,陈平安不在,就只能是愁苗来挑担子。

顾见龙和王忻水,曹衮和玄参,这四个被董不得敕封为隐官座下四大狗腿的家伙,难免有些忧心。

这些年的朝夕相处,还是习惯了隐官大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无论战场形势如何险峻,哪怕陈平安不说话,也能让人心安几分。看架势,年轻隐官短期内不太会重返避暑行宫。

作为陈平安的嫡传弟子,郭竹酒反而只是与愁苗剑仙询问,她师父是不是又去偷偷斩杀飞升境大妖了。

愁苗只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陈平你去了老聋儿的牢狱那边。

愁苗还说要请客喝酒,不醉不归。

隐官一脉,除了已经率先返乡的林君璧,还有那个擅离职守的隐官大人,所有的剑修,都去了叠嶂的那座酒铺。

邓凉这拨外乡剑修心知肚明,愁苗剑仙这是将那场送别酒提前了,大战一起,剑修越来越少的隐官一脉,只会忙得愈发陀螺转,再想为他们四人喝酒送行就是奢望。

巧了。

宁姚,陈三秋,晏琢,董画符,范大澈,也在铺子那边喝酒。

其实除了董不得和郭竹酒,隐官一脉与那座小山头,双方剑修,没怎么打过交道。

见着了董不得,原本正在与邻座酒客高声言语的陈家大少,便半点不风流了,拘谨得像是个头次偷喝酒的少年郎。

董画符欲言又止,憋得厉害。

董不得瞥了眼那个想要仗义执言的弟弟,董画符只得乖乖闭嘴,再看那个差点把脸藏在酒碗里的陈三秋,便破天荒有些愧疚,今天酒钱,就不让陈三秋掏腰包了,还是让范大澈结账吧。

酣眠云霞间的米裕,枯坐城头上的吴承霈,喝酒至多微醺的庞元济,饮酒推墙的陈三秋,他们都是剑气长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愁苗剑仙领衔的隐官一脉剑修落座后,酒铺氛围一时间有些诡异,少了许多喧哗。

一来愁苗名头不小,是剑气长城最年轻的上五境剑仙,战功彪炳,早早跟随阿良去往蛮荒天下腹地游历。

再者罗真意、徐凝这拨“捡钱”剑修,是出了名的不合群。他们在剑气长城,身份类似世俗王朝的边军斥候,隐约间高出寻常剑修一头。

而如今的隐官一脉,比剑气长城历史上任何一拨隐官剑修,都要权柄更重,更知晓内幕。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大小秘密,被写在纸上给人随便翻阅。

最后还有个关键原因,便是庞元济的存在。

上任隐官,也就是庞元济的师父,萧愻选择以一种最不光彩的方式离开剑气长城,还带走了两位剑仙,洛衫,竹庵。

萧愻留下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庞元济,就好像她留下了那块隐官玉牌一样随意。

而庞元济出城厮杀的时候,次次有惊无险,作为一等一的天才,却无任何大妖刻意针对,更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几分。

隐官一脉剑修人有点多,叠嶂便亲自帮忙拼了两张桌子。

两人一条长凳。

罗真意有意无意,看了眼那个宁姚。

宁姚心意微动,便看了罗真意一眼。

郭竹酒要了份烧酒,叠嶂专门拿来了一小壶米酒酿给小姑娘。

郭竹酒嫌弃喝这种被戏称为“小娘子酒”的酒水,半点不豪迈,要喝就喝那“只管饮酒不言语”的烧酒,叠嶂笑着说这是你师父的意思,在这边喝酒,你只能喝这个。

郭竹酒立马改了主意。

酒铺生意做大之后,除了既有的竹海洞天酒水,也卖烧酒,后来还推出了一种米酒酿。被二掌柜取名为“哑巴湖酒”的烧酒,不愁销路,有钱没钱的,都挺中意,价格低,滋味重,不愧是烧刀子酒。只是那软绵的米酒酿,卖不出高价不说,叠嶂更愁全然卖不出去,剑气长城的女子,只要喝酒,不输男子,一贯喜欢喝烈酒,酒铺若是为了招徕女子酒客,肯定要失望了,当时陈平安也没说具体缘由,只说这米酒酿,就是个锦上添花的小本买卖,就算亏也亏不到哪里去,他与老龙城的桂花岛渡船相熟,请人帮忙捎带些来自家乡的米酒酿,花不了几个神仙钱。

事实证明二掌柜做买卖,亏钱是不可能的,那些不是光棍的酒客,都会在醉酒归家之前,拎上几壶米酒酿,与家眷说这是来自浩然天下宝瓶洲的酒水,来自年轻隐官的家乡,还信誓旦旦说二掌柜拍胸脯保证,女子饮此酒,最是滋养容颜!或有女子笑问你信吗?男子悻悻然,二掌柜的鬼话下不了酒桌,这是剑气长城公认的,只是女子却也笑颜喝酒。

以至于经常来此喝酒的女子剑修,后来就只喝米酒酿了。

郭竹酒去师娘酒桌那边敬酒,一圈下来,一壶糯米酒酿就没了,宁姚挡都挡不住,郭竹酒晃悠悠回自己酒桌,如打醉拳。

宁姚他们那座喝得差不多了,一起离开,范大澈结的账,如今手头宽裕多了,早已不用与陈三秋借钱。宁姚让叠嶂看着点郭竹酒。

郭竹酒还是喝多了,趴在桌上睡去。酒量不行酒品来凑,小姑娘喝多了就是睡觉,不闹腾,安安静静的。

愁苗笑道:“有些话,以前不适合在避暑行宫说的,现在都可以说了。”

曹衮摇摇晃晃起身,率先举起酒碗,开口道:“庞元济,齐狩和高野侯都已经先后跻身元婴境,如果将来跻身上五境这件事上,你还是不如他们,我要骂你。”

庞元济饮酒不多,笑着起身,酒碗磕碰之后,“先骂了再说,如果是你骂错了,以后有机会重逢,我再回骂。”

曹衮看着庞元济,使劲晃了晃脑袋,“庞元济,在我心中,你与隐官大人一样大道可期,我希望很多年以后,抬个头,就能看到天下最高处,既有青衫剑客陈平安,也有白衣剑仙庞元济。”

庞元济无奈而笑,“我不如隐官多矣。”

双方一饮而尽。

徐凝与玄参说道:“对事不对人。”

玄参随之饮酒,眉眼飞扬,“好说。”

宋高元自顾自畅饮一碗,翘起一脚,踩在长凳上,“可惜没法子以隐官一脉的剑修身份,替剑气长城守关一次,不然一定极有意思!回头看来,我们这些外乡人,年纪轻轻的狗屁天才,真是一个比一个欠揍。”

顾见龙说道:“容我说句公道话,最欠揍的,还是年纪最小、破境最快的林君璧。”

王忻水点头道:“容我也说句良心话,其实就数林君璧在隐官大人那边最狗腿。”

顾见龙遗憾道:“林君璧若是覆了女子面皮,其实比咱们隐官大人出彩多了。”

董不得笑眯眯道:“错了,林君璧哪里需要更换容貌,换身女子衣裳就成。”

众人深以为然。

董不得又道:“若是君璧醉酒,小脸蛋红扑扑,再小鸟依人于隐官大人,啧啧啧,美不胜收。”

常太清打了个激灵,赶紧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夹了一筷子咸菜,结果又打了个激灵,“压压惊,压压惊。”

愁苗笑道:“你们这是欺负隐官和林君璧不在这里?”

邓凉突然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一大桌人,沉默片刻,瞬间哄然大笑。

当然是那回了趟剑气长城又赶去倒悬山的大剑仙米裕。

庞元济喝酒含蓄,却没少喝。

年轻人有些神色恍惚,没来由觉得如今的隐官一脉真热闹,也不坏。

这顿酒喝了许久,同归避暑行宫。

罗真意背着郭竹酒,与董不得并肩而行。

邓凉放缓脚步,来到她们身边。

罗真意识趣,想要离开,却被董不得留下。

邓凉也不计较,开门见山道:“董姑娘,我喜欢你。”

董不得眼神澄澈,说道:“我不喜欢你。”

邓凉点头道:“我知道。”

邓凉略作停顿,神色洒脱,眼神诚挚,笑道:“我知道董不得不喜欢邓凉,但是邓凉就怕董不得不知道邓凉喜欢董不得。”

董不得有些无奈,弯来绕去的,不过既然你邓凉这么不客气,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反正忍你邓凉不是一天两天了,“避暑行宫议事堂,巴掌大小的地方,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你喜欢我,不但如此,还知道你这家伙总是管不住眼睛,不敢偷瞄罗真意的脸蛋,便使劲盯着罗真意的背影。”

邓凉破罐子破摔,“看罗真意的,又不止我一个,王忻水没看?常太清没瞧?”

罗真意是个神色极冷的漂亮女子,这会儿愈发脸若冰霜,只是蓦然而笑,假装生气有点难。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

董不得私底下与她言语,两个女子什么话不能讲?什么话不敢讲?

董不得说那愁苗的身材其实是极好的,穿衣瞧着消瘦,其实一身腱子肉,董不得问罗真意,摸过么?没摸过,总见过吧?

罗真意对愁苗剑仙十分敬重,视若兄长,不许董不得随便拿愁苗打趣。

董不得还说那曹衮虽然还是个少年郎,小脸蛋其实挺俊,以后定然是个翩翩公子哥,尤其是他那一洲雅言,天然软糯,真真悦耳,被曹衮说来,偏又清脆了几分,经常会蹦出些乡音乡语,有讲无讲,嚼嚼碎,大清老早……以后与他那神仙道侣,在那花前月下,若是亲昵称呼女子的名字,手指挑起女子颌,定然是旖旎得很。说到这里,董不得就要去挑起罗真意的下巴,却学那徐凝的嗓音说话,称呼真意真意,羞恼得罗真意俏脸微红,益增其媚。

罗真意起先没在意曹衮的嗓音,给董不得提醒过后,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她每次看着董不得一手托腮帮,与那曹衮没话找话,罗真意便觉得好笑。

董不得还给她看了本册子,尽是些风月窝里、姻缘簿上的文字,女子皆是那些狐仙艳鬼花神,男子多是那些落魄读书人。好些语句,实在不堪入目,什么小身腰,瞅得男子似那折脚鹭鸶立在沙滩上,若还搂抱,不死也魂销。罗真意只看了一页便没脸翻页了,只觉得烫手,捻着册子一角,狠狠丢还给董不得。

罗真意突然有些羡慕邓凉。

这会儿,被董不得这么一打岔,邓凉就没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英雄气概。

何况就如邓凉自己所说,今日言语,就只是让董不得知道而已。

邓凉抱拳道:“董姑娘以后成亲,一定要给我寄婚贴,那男子若是剑修,我要问剑一场。”

董不得只是笑着不说话。

邓凉转身大步离去,跟上了顾见龙他们,结果挨了王忻水和常太清各一手肘。

罗真意轻声打趣道:“邓凉其实还行啊。”

董不得笑眯起眼,“你怎么知道邓凉行不行的?”

罗真意无可奈何,她缓缓而行,背着郭竹酒,小姑娘背着形影不离的小竹箱。

董不得知道为什么罗真意要抢先背起郭竹酒。

有些话,可以当玩笑说,百无禁忌。可有些话,一个字都不要提。

范大澈独自回家,脚步踉跄,一边饮酒一边思念着心上人。

董画符在闲逛,一路上瞧见了喜欢物件、吃食,就记账在陈大少、晏胖子头上。

太象街那边,陈三秋蹲在街边墙根,脑袋抵住墙壁,轻轻磕碰,呢喃着让开让开,不然我可就要发酒疯了……

叠嶂去了柜台那边坐着休息,少年丘垅和少女刘娥在忙碌,桃板和冯康乐两个孩子也在帮忙。

屋子外边喧闹嘈杂,叠嶂抬头望去,墙上的一块块无事牌,寂静无声,像一排排的小哑巴。

“喝得酒,杀得妖,作得诗,才情不输二掌柜,相貌惜败吴承霈,我这一生很圆满,就缺个媳妇了。”

“兜里有钱,喝垮酒铺。”

“剑术尚可。”

“老子与阿良联手,可杀飞升境大妖。”

“纳兰彩焕,我去去就来。”

“牧笛,驼铃,皆是风过声。”

“好林泉都付与闲人,好娘们都被拐走了。”

“这辈子未曾醉过,怨酒。”

“还不曾去过倒悬山。”

“陈李,佩剑晦暝,飞剑寤寐。百岁剑仙,唾手可得。”

“世间无好喝之酒,狗日的还我酒钱。”

“陆芝确实好看。”

“人生苦短,练剑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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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聋儿打开禁制后,如主人开门迎客,陈平安置身其中,视野豁然开朗,天地茫茫,景物不多,只有一块巍峨石碑,上书“鹧鸪天”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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