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凝坐在后座另一侧,后背笔直,慢条斯理道:这次春夏的新品大秀有我参与了设计,因为那年太成功了,所以照搬了舞台理念,还是人工降雨的设计。
彭希想起自己保龄球一样滑了三米远的操作,顿时抽了口冷气:
我记得那年秀场后有人反应说地滑有人差点没摔骨折。简凝说,搞半天是你啊。
彭希看着他:简先生,我怎么觉得你在笑?
没有。简凝把头偏了过去。
你真的在笑吧,不是,有没有点同情心。彭希低声嘟囔,你知道这事儿给一个没走几场秀的新人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摔着摔着就习惯了。简凝说,摔一次才能让你知道,自己业务能力多差。
彭希闭了嘴。
他一张甜嘴可以和任何人打交道,唯独简凝能把他堵得无话可说。
你慌什么。简凝又淡淡转头撇他,今天你看秀,又不走。
彭希一拍手,恍然大悟:也是哈!
他转头去看简凝,笑道:简先生,你说巧不巧,我们之前或许还见过好几面了。在秀场后台,或者在台上,我们可能还并排拍过照。
简凝表面波澜不惊,戴着白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敲着自己腿:还行吧。
彭希看目的地快到了,用手抚了一把外套的褶皱。
车停稳之前,简凝开口说:一会池峥明也在。
哪个?彭希愣了一下。
楼下那个问我来要钱的。简凝说,今天秀场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我们也不要去惹他。
彭希遥遥想起是谁:啊?他也在啊。
简凝等车停稳了,司机下车去搬东西,他没动,转眼看向彭希。
他看了一会,伸出一只手给他把坐歪的领子扶正,边扶边道:秀场里台上的台下的,主办、嘉宾、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我、甚至怕我。但品牌要我的设计,因为我的设计可以卖出高价。他勾嘴笑笑,池峥明只是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今后你就会明白,我们周围有太多了。
彭希没想道简凝忽然说了这么一番话,低头看他给整的领子一眼:简先生
但秀场坐我后面的,说不上话。简凝放下手,我为了最好的效果,会让你做不可能做的事情,让你脚滑摔倒,你当年也恨我吧。
他不等彭希反应,对他点点头,拉开车门:下车吧。
彭希下了车,简凝跟着下来把头发别到耳后,然后向前走。彭希看了他背影一会,追上去和他并排:如果达到最好的效果就要不择手段,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可恨的地方。
简凝没答话。
真的,简先生。彭希微微弯下腰,如果我也那样想,我现在就不留在这里了。
简凝扬扬眉毛,嘴角微扬。
我能问你个事儿吗?彭希抬眼,已经能看见签到处的闪光灯和快门咔擦的声音,他快速说,如果这次我表现好,我和简先生交换个秘密怎么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彭希说。
看你表现吧。简凝用手拢了一把身上的西装,我要求很高的。
彭希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他也不知道简凝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Pluviophile今年的春夏大秀有点炒冷饭的意味,虽然主打复苏的主题,但很多场景都照搬了之前的原样,当然包括彭希在车上和简凝说的那一次。
彭希本来以为简凝不会去做个采访什么的,结果今天简凝可能心情不错,采访的时候除了表情淡漠,记者问的问题也会一一回答。而他就专门做一个没有感情的背景板,点头微笑就可以了。
采访之后是群访,单人访问,大秀之后还有个晚宴酒会。
下午四点,进入秀场之后,被场内的冷气一激,彭希连打了三个喷嚏,打得一阵头晕。
喉咙也有点发疼。
彭希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低声清了清嗓子,像是感冒的征兆。
八成是早晨六点那顿冷水澡冲的,冷水一冲,空调一吹,最近吃得又不好,抵抗力差。彭希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一定要撑过今晚,一边嗓子一痒咳嗽了起来。
灯光渐暗,大秀开场。
背景音乐响起时,那熟悉的雨声渐起。深蓝色的灯光雨夜,巴黎街头的高挑女郎踩着高跟鞋从黑暗中来。
上方落雨的声音渐起,水花肉眼可见的在台上激起,有人穿着Pluviophile最好卖的轻奢雨衣,有人打着透明雨伞。
简凝翘着脚,手扶着膝盖,后背却挺直,就感觉坐左手边的彭希向他倾身过来。
为什么我们那时候不让撑伞。彭希低声嘟囔。
简凝以为他要说什么话,坐好。
咳咳彭希捂着嘴咳嗽两声,坐直了。
过了一会,简凝面前走过一个穿雨衣的,他又转头看彭希。
雨衣不好吗?简凝说,这件雨衣在三年前可是救活了快破产的Pluviophile,破了他们产品的销售记录的。
没说不好,咳咳。彭希摆摆手,我就是替当年摔倒的我羡慕一下撑伞的。
他反应了三秒,眯着眼看简凝:不是吧,这雨衣不会是你设计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可以坐这里?简凝扬起点下巴,穿着我设计的雨衣挑三拣四的。
彭希:
这场秀从头至尾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等一切完毕,工作人员就安排大家进入宴会现场。
彭希又咳嗽两声的时候,简凝忍不住出声:你嗓子怎么了,刚才就听见你在咳嗽。
我也不知道。彭希单手扶着额头,感觉有点感冒。
晚宴落了坐,还要听一会讲话。彭希这时已经满眼都是金星了,脸颊还有点热,他想着等会简凝跟谁去敬酒就跟着敬,谁来敬酒就跟着回,等吃完早点散,赶紧倒下睡觉。
简凝之前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常出现。这一次露面了,又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那些平时想和他见不能见的人才又纷纷出来。
来一个人简凝就说一会话,彭希就站着当一会背景板陪陪笑,连他们说的什么都没听进去,头晕耳鸣的。甚至池峥明也来敬酒,他和那天在公司底下大喊大叫的样子一点不同,彬彬有礼的,只是看见彭希的时候,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过,一脸的意义不明。
终于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站起来要坐下之后,简凝拍拍他的后背:你怎么了?
感觉有点发烧。彭希对走来的人笑了笑,无奈地垂头,你不用管我,继续吧。
差不多了。简凝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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