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轻当了可汗,手下又有科猱和榾柮这样的大将,自然是能震慑住很多有异心的人,但震慑是一回事,能震慑住,却挡不住人去想。
譬如叶达的姑父来赛俟斤,此时此刻也召集了手下的人,同样在谈论着大周送了和亲公主来的事情。
一个名叫高树的谋士道:“若是可汗娶了这位公主,与大周有了姻亲关系,将来在西突厥,您能说话的余地就更小了。”
来赛道:“原本也没什么说话的余地,我这侄子向来都是骄傲自大,什么时候容得旁人说什么?他身边那两个叶护也是目下无人,当初就不应该扶着他做了这可汗!”
高树道:“您现在说这些倒是也迟了,不如想一想如何趁着这次机会与大周接触起来。”
来赛皱了皱眉头,道:“当初也是你说可以扶持了叶达,说他年纪轻又带个孩子好拿捏,可现在呢?”
高树笑道:“您只是用错了拿捏的办法,先前我便劝您,不要送年轻女人过去,只要好好帮忙照顾小王子叶根就可以的,但您那时候并不听从我的建议。”
来赛道:“只有女人才能笼络住一个男人的心。”
高树呵呵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但能随随便便被一个女人笼络住的男人,就不会是成大事的人了。可汗从前最看重的是叶根小王子,现在放不下的仍然是叶根小王子,您只要把握住了小王子的心,就能把可汗捏在手心里,任由您搓扁揉圆。”
来赛迟疑了一会儿,道:“但是……这样也不太可能了,叶根那小子从小就跟在叶达身边,和谁都不亲近,还谈什么拿捏?”
高树非常可惜地叹了一声,道:“当初若听我的话,便已经拿捏住了,您现在意会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来赛道:“既如此,这次我便听你的,如果要与大周接触,应当如何下手?”
高树道:“您身边的高僧慈念从前就是从大周来的,不是么?您让慈念来与大周使团接触好了,理由也是现成的,慈念大师想弘扬佛法,现在有些经书想与大周的僧人切磋一二。”
来赛再一次迟疑了,他沉默许久,然后道:“慈念大师对我恩重如山,若不是他当年带着那么多的财帛前来,我是不会到如今地步的……如若慈念大师有什么闪失,我会过意不去。”
高树轻笑了一声,道:“如果是高僧,又为何要掺和到突厥的事务中来?那慈念大师恐怕比您想的要复杂多了。”
来赛不满地看了高树一眼,道:“不可妄言!我与慈念大师的情谊,不是你能随便猜测的。”
“是,是我话太多。”高树轻浮地笑了一声,“您想不想听都是您的事情,我只不过是尽职尽责地说一句罢了!说起来我跟随了您这么多年,倒是还不如一个和尚呢!”
来赛看了一眼高树,只见他脸上仍然是带着笑的,心中倒是被他最后的那句话触动了。高树的确跟了他许多年,那时候在茫茫草原上四处惊慌躲闪的时候,还是高树救了他。
“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来赛说道,“你与慈念大师自然也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与他比——不过这一次就听你的吧,让慈念大师与大周的使团接触一二好了。”
高树笑了笑,道:“您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来赛叹了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一边是赵曦一行人漫漫远行往北庭,一边是突厥的王族们匆匆南下,两边到达北庭的日子竟然也只差了三日,或者是因为突厥人轻装快马,他们是比赵曦等人到得早一些。
进到北庭,赵曦打量着这座曾经属于大周但现在已经被西突厥侵占的城池,他的神色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