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一眨眼,又垂下眼帘:“是我听说将军醒了,自己要来看看。”
没有回音。
“将军为救我才伤成这样,我……”
“说不上是为救你。”他忽地阻断她的话,红衣一愣。
“他们是要我们两个人的命。”席临川无力的话语听上去稳了一些,认真地告诉她,“目的如此明确,若不尽力杀他们,早晚都是一死。你又不会武,就只好我上。让你先走,不过是因能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了强。”
他风轻云淡地说着,好像完全没有刻意救她的心思,只是因为心中掂量得明白而已。
红衣怔了须臾,凝睇着他道:“可是夫人说……将军若不是为了护我,是能安全脱身的。”
而他为她挡了暗器,受了重伤便转瞬成了弱势。
席临川静了一会儿,轻缓一笑:“信她干什么?她又没跟那些杀手过过招——都是个中高手,我没有那么厉害。”
他说得恳切笃然,让她觉得这是实话;可她心里思量一番,却莫名觉得这事上,还是陈夫人更可信。
再说……
红衣扫他一眼,手指绞着衣袖,闷声不解道:“将军干什么跟我争这个,让我觉得将军救了我,有什么坏处?”
“又有什么好处?”他反问说,“让你心生感激和愧疚,然后以身相许么?”
他笑睇着她一喟,啧了啧嘴:“太小人了吧……”
怎么就小人了……
她腹诽着,仍是不明白他为何纠结于这个:毕竟,他保了她周全而自己身受重伤已是事实,无论如何,说他救了她都无错。
他干什么非把心思上的细节拎得这么清楚……
“你若为这份愧疚这个以身相许,日后见了我,你就会继续愧疚下去。”席临川轻吁着气阖上眼,循循又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拿这个让你从了,太残酷。”
那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时时刻刻都要记住这一件事,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扭转局面的感觉……
他自己知道便够了。
红衣心中一颤,望着他平静阖眼的面容,心中隐约猜到他想到的事什么事。
是那一箭……
“我想再睡一会儿。”席临川轻言道,红衣略回了神,他又道,“你不用在这里守着。”
她一时不知如何应他这话,好像答应也不对、不答应也不对。便安安静静地坐着,静静看着他等他入睡。
过了片刻而已,似已睡着的他忽地一睁眼。仿佛没什么意识,只是目光在她面上定了定,就又阖上眼睡去。
这样的状况出现了三次,席临川自己心里都生了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心念微动,脑中就会蓦地晃一声“她是不是走了”,然后再度看过去。
很快,就出现了第四次。
他重新闭上眼后皱着眉将脸转向另一侧,一再叮嘱自己别再这般折腾了。忽觉左手微凉,心下一惊,细觉下去,是一只纤瘦的手探进被中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别的事做……”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无可奈何,“不如在这里发愣——将军若非要催我走,我就只好回房去,一个人发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