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初刻的时候,终于写完了最后一道横线。
又耐着性子照例在案上拿笔杆敲着拍子核对了两遍,确认无误。
看看时间,见是还有近一个时辰,红衣伏案便睡。
可这一觉竟然睡到了自然醒。起身时脑中一行弹幕:腰酸背痛腿抽筋。
再看看窗外,已是夕阳西斜的时候。
怪了……
案头几页纸也确实没人取走。红衣唤了小萄进来,皱眉问她:“没人来过?”
“没有啊。”小萄一脸茫然,“娘子吩咐了不让人进……”
“我说的不是这个。”红衣揉着眼睛,问得更明白了点,“那位指挥同知大人,没来过么?”
小萄面显了然之后,再度摇头:“没有。”
真是怪了。
不是说是急事么?竟还迟到?是朝中有事耽搁了?
红衣一边纳着闷,一边将写好的节拍叠起来,找了只空信封装着。他送来的文字内容照旧撕成碎纸再扔到炭盆里烧,保证不留一点泄密的可能。
吃了晚膳又洗了个澡解乏,头发晾得将近全干之时,终于听小萄在外说:“指挥同知大人来了。”
应了声“知道了”,红衣匆匆穿好外衣,头发简单绾了两道,拿着信开了门,担忧问说:“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摇了头:“没有,太子殿下突然传召,问了些话,所以耽搁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信:“会着人加急送去,不会误事。”
他神色如常,语气也平静,说清楚之后同样客气地向红衣一揖……
一切的正常之下,却总让红衣觉得哪里不对。阖上门思来想去又毫无由头,倚着门静默了好一会儿,确信对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许是这一夜高脑力劳动弄得自己太累了。
长打了个哈欠,红衣一边往床榻的方向走,一边褪了外衫。到了榻边随意将衣服一扔,抻过被子倒头就睡。
果然几度疲劳的时候……倒在床上才是最舒服的!
相安无事地又过了许久。
天气逐渐转暖,干枯的枝桠抽出嫩芽。而后嫩芽上生出花苞、又绽出娇花,很快便是满园的争奇斗艳。
其间,席临川来了三封信。每一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告诉她赫契人刚刚进犯过他驻守的要塞、或是郑启驻守的要塞,被他们击退了。
每封信都是这取胜的情况,偶尔还有生僻些的词汇她半懂半不懂。倒是信至末尾有一句话各不相同,红衣偶然回想起来,把三封信搁在一起看了,才觉得心底忽地一软,恍惚觉得他离自己好像也没有多远。
第一封,是说“覃河上的冰已渐融了”。
第二封,写道“驻地生了好些杂草”。
待得第三封时,则是“今日踏出大帐,见帐边一枚莹白,初疑有人递暗信,待得走近,原是野花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