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沾枕头就被铺天盖地的困倦覆盖,起先还有精神提醒自己先别睡,不过多时,就已熬不住了,毫无骨气地坠入梦乡……
睡意朦胧中,听到他回到房中的声音,而后听到一句笑侃:“这就睡了?好脏。”
“嗯。”她没力气理会他,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皮都抬不起来。紧接着,便感觉他一点都不客气地把她往里推,边推还边说:“进去,我也困了。”
疲惫不已地向里翻了个身,还没来得及再度睡沉,又觉得他把她往回扒拉:“不许背对着我,转过来。”
……事儿多!
红衣扭过头,疲惫中还是眯眼瞪了他,又被他那双笑眼看得消气了,怨念地将身子完全转过来,闷头撞进他怀里。
深吸一口淡淡松柏香,心绪安宁。又静静躺了一会儿,眼泪终于还是淌了出来。
她做不到向他那样淡看生死,做不到向他那样在清楚死期将近的情况下,还真心实意地觉得“先过好仅剩的时光”就好。
环在背后的双臂紧了一紧,红衣听到他低笑中带着无奈的话语传来:“别哭了……”
而后就再说不出别的话,席临川紧搂着她,带笑的面容一分分凝滞,又在同样要涌出眼泪时狠命忍住。感受着她在怀里轻轻的抽噎,他俯首一吻,重新蕴起笑意,似是随口地道:“睡了。”
翌日,席临川如常去了早朝。听闻夫人平安而归、又顺利剿了一众赫契巫师,满殿朝臣皆道了声“恭喜”。
听得他告假,也无人显出什么意外来。都道他性子不羁又年轻气盛,逢得全然没有战事的时候,难免闲得发慌……
他官位又高,这样的事轮不着旁的朝臣阻拦。只听得皇帝一声轻笑,略显不满地道“你舅舅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司马,没有战事的时候多了,也不曾见过他告假。”
席临川一揖,皮笑肉不笑地认真道:“臣也是想着还有舅舅同为大司马……且舅舅现下也不曾告假。”
直白点说,就是……“我这个大司马告假了也还有舅舅这个大司马管着军中之事,不会耽误什么”。
皇帝复有嗤笑,摇一摇头,未再阻拦,只说:“新年前回来。”
“诺,谢陛下。”席临川拱手应下,潇洒地就此告退,索性连这场早朝都没“敷衍”完。
出行的安排并不难做,二人各自挑了几个随行的下人了事。衣服首饰皆不用多带,席临川在珺山有府邸,该有的东西样样齐全。
知道了小萄的心结,红衣有心让她也借此好好放松一番,便着意为她单独安排了马车和住处。小萄为此好一番不肯,却耐不住红衣没理辩成有理的本事,把规矩搁在一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堵得小萄无话可说。
……其实红衣是清楚小萄的性子的,知道她一贯谨慎小心,这般确实逆了等级规矩的事必会让她心存不安。但……红衣目下也是压力太大,只觉得自己难以扛过,不得不找个同样心事重重的人一起,手拉手把这道坎迈过去,对自己好,于对方也好。
一行人当日傍晚就离了府,席临川和红衣同乘一辆马车,席焕和小萄各自一辆,随行的仆人分乘两辆。离城门不远时恰遇聿郸也正带人出城,席临川揭开帘子向他一揖,颔首道:“多谢君侯。”
聿郸骑在马上,同样一颔首,便又继续各自离去。
几日后抵达珺山之时,珺山刚刚下过一场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