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打断她的话:“睡吧。”
她嘟着唇,仍要耍娇:“我不——”
他故意按住她的双手,翻身压住她:“不睡?那就做点别的事情。”
吓得她连忙改口:“不、不……纱儿这便休息,这便休息……”
如是过了一夜。
翌日清晨,太子与太子妃进宫,向皇后请安。
以往,盛隆和总是在长春殿里略坐片刻,便前往含元殿,同圣上与朝臣商讨国事,今日却逗留了许久,陪着母后与妻子说话。
皇后对此有些高兴,亦有些不解,含笑询问:“瞻儿不用去含元殿吗?”
他微笑着回答:“今日是常朝,无甚要事,不去也不打紧。”
皇后还是觉得疑惑,目光扫过夫妻二人。
觅瑜紧张地捏着手心,垂着头,不敢出一声大气。
稍顷,盛隆和屏退了宫侍。
殿里一时陷入安静。
皇后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停顿:“瞻儿?”
盛隆和微微低首,应道:“母后。”
接着,他抬起头,道:“孩儿斗胆,有一件事,想请教母后。”
皇后的疑惑之色愈甚,不过还是慈祥地笑着,道:“瞻儿但说无妨。”
盛隆和道:“母后为何要让纱儿前往清白观?”
皇后悚然一惊:“这!”
她看向觅瑜:“你、你怎么——?”
来之前,盛隆和叮嘱过觅瑜,她只要旁听就好,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做,一切自有他应对,她也答应了。
然而这时,面对皇后的询问,觅瑜惴惴不安,完全乱了章法,慌忙下跪请罪:“儿臣知罪!儿臣——”
盛隆和跟着在她身旁跪下,抢过她的话头,行礼道:“纱儿什么都没说,是孩儿推测出来的,请母后莫要怪罪纱儿。”
皇后的目光从觅瑜转移到他的身上,满是震惊与惶然之色,好似在面对一场荒诞的梦境,不知该如何应答:“你、你推测出来的?”
“是。”他沉稳道,“母后与清白观素无往来,好端端的,为何要让纱儿独自前去?问及原因,纱儿还百般不肯相告?孩儿只得擅自揣测。”
皇后带着些许微颤地询问:“你……你猜到了什么?”
盛隆和道:“下个月是孩儿的生辰,孩儿斗胆猜测,母后是想到了兄长,心中伤怀,这才让纱儿前去清白观祭奠,又怕引起孩儿伤心,遂让纱儿瞒着。”
皇后怔怔听着:“你……是这样猜的?”
“是。”他看向皇后,“母后,孩儿猜测得对吗?”
闻言,皇后的神色颇为复杂,有伤心,有感慨,也有庆幸。
她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应下这话,抑或否认一部分、告知一部分。
但觅瑜清楚,皇后怎么回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此时此刻的神色,还有接下来的反应,仅从这两个方面,盛隆和就能推测出更多的真相。
这是觅瑜在多次被他说中心事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他实在太厉害了,不仅会揣度人心,而且见微知著,她很怀疑,这世上有没有人能瞒过他。
不知道皇后清不清楚这一点?
从皇后的表现来看,她并没有与觅瑜相同的感受。
因为她舒了口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放松,以及不再掩饰的少许伤怀,浅浅微笑着,应道:“是,你猜得不错,母后……正是这样的想法……”
盛隆和神色不变,低首道:“孩儿不孝,让母后伤心了。”
皇后眨眨眼,隐去一点泪意,故作轻松地道:“莫要说这样的话,是母后不好,不仅擅自做主,让你媳妇去清白观,还让她瞒着你,实在不该。”
“你们快起来,”她起身上前,弯腰欲扶,“别在地上跪着了。”
盛隆和推辞不受:“孩儿还有一事不解,望母后解惑。”
皇后动作一顿,询问道:“何事?”很显然,他在先前的一番诘问,让她心有余悸,哪怕他是自己的孩子,这会儿也难免带上了些许紧张。
盛隆和微微一笑,似是安抚:“母后为何要将此事交给纱儿?虽说清白观是纱儿的师门,也没有让她孤身祭奠兄长的道理。”
“这……”皇后迟疑着,目光扫向觅瑜。
觅瑜一愣,不明白皇后这是何意,又不好向盛隆和求助,只能茫然地回视。
不知从她的反应中意会了什么,皇后的神色一松,微笑着道:“依礼,是不该这样做,只母后一时没有称心的人选,这才选了你媳妇。”
“今日既然说开了这事,母后便在这里向你讨一个人情,可好?”
觅瑜又是一愣,没想到皇后会这么说。
不过,这的确是个万全的说法,不仅避开了盛隆和的询问,还反过来表现出以礼求人的态度,以退为进……真不愧是母子,拥有一脉相承的聪慧。
面对这一要求,盛隆和会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