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荣幸,大人。”年轻的执事愈发俯低了腰杆,显得有些谄媚,但低垂的目光中却隐透着不协调的沉稳。
晨星之殿的门前早已被数百名被惊动的神职围满,那名死去的圣女就躺在人群正中的空地上,煞白的唇角边犹自凝固着一抹惊恐。
匆匆而来的瑟多要比其他高级神职先行到场,虽说遇上的是总殿建成以来首起人员猝死事件,但他还是极快作出了决断:先是下令大队十字圣骑士封锁偏殿,随即召来两名主祭验尸。整个过程令行禁止,不出片刻便已纷然就绪。
能够容纳天使灵魄的特殊个体,在几千名圣女中可谓是凤毛麟角。爱迪希尔的死等同在波澜不惊的光明总殿中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但对于部分神职提出禀呈教皇的建议,瑟多始终以毫无余地的拒绝态度回应。
“如果连死个人都要惊动教皇陛下,那还要我们作甚么?”大神官睥睨着众人,眼神中的冷酷呼之欲出,“没事的都回去休息罢,管好自己的嘴巴。这件事情,我会彻查到底。”
现实往往要比预想中复杂的多,这一次也不例外。
光明祭祀无一不是精通回复术的好手,两位白发苍苍的主祭更加对各种物理魔法伤害了如指掌,人体上哪怕比毛孔还要细小的创口,在他们的眼底也绝无可能遁形。
然而爱迪希尔那冰冷却不失美丽的尸身,却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这名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体表毫无异样,甚至连私密处也找不出半点想象中的伤痕。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她体内的血液仿佛瞬间遭遇了来自远古洪荒的寒流,完全凝成了坚硬如铁的脉络,在经受魔力探测时,竟然会产生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响。
“只可能是他杀,但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种已知魔法能够构成这样的伤害,除非......”年纪稍长一些的主祭迟疑地顿住了话头,褪去全部衣衫的女尸**在旁,肤色惨白得几近妖异。
“什么?”大神官皱眉问道,成熟的女性胴体还是让他感到了胃部的轻微痉挛。
“除非是神术。”主祭动作轻缓地抬起女尸头颅,凝视着一缕齐根断去的长发,沟壑丛生的老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瑟多冷笑了一声,骤然锐利的目光自周遭众人脸上疾掠而过,“我不管诸位在想些什么,从今天开始,请打消所有自以为是的猜疑,并且忘记见到的一切。”
唯唯诺诺的神职们在几天后开始明白,大神官极力封锁消息的举措,为总殿换回的并不仅仅是宁静。
或许是冥王陡然之间对光明一族的追随者产生了兴趣,无论圣裁所的银衣执事与十字圣骑如何警戒布防,圣女遇害的数字仍然在不断增加,其中初开神识的天人几乎占了一半以上。
终究还是获悉的教皇,作出了与大神官一般的决定。总殿终日笼罩在沉闷压抑的气息之下,例行的种种祷告赞礼虽未曾取消,但恐慌还是犹如冰冷粘腻的蛇身,悄然无息地缠绕着部分知情的神职。
在召见瑟多的时候,年迈的教皇并没有吝于褒奖。同化的力量是可怕的,如果全体总殿中人尽皆知晓身边潜伏着嗜杀的恶魔,那恐怕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前来驱散流言与不安。
“所有死去的圣女除了体内冰结以外,还存在着另一个共同处:她们都被人扯断了极少部分的头发。”瑟多表示谦恭的同时,向教皇详细陈述着疑点,“尸体的分布位置很混乱,凶手应该具备各大殿堂的出入资格,还有,他肯定没有同党。”
巴格维尔十三世沉默地坐在皇位上,仿佛风化已久的枯藤,佝偻且单薄。他看上去很衰弱,很孤独,与任何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全无区别,就连华贵绝伦的袍冠,也丝毫难以遮掩那沉沉暮气。
他始终聆听着,未发一言。
远远站在长阶之下的大神官似是习惯了这般对话方式,欠身继续说道,“头发、指甲、牙齿,甚至是硝制过的皮肤,都可能成为恋尸癖的收集品。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们不会接受任何旁观者的存在。愿神宽恕我的不洁想法,但这是最合理的假设之一......”
“放手去查罢,审判圣徒绝不会纵容罪恶孳生。”教皇缓缓地打断他,“当神的仆从沉溺于原罪,他将永难得到救赎。”
“陛下,请您准许对剩余的三名降临天使实施贴身护卫。”瑟多趁热打铁。
教皇略为沉吟之后,费力地挥手,“你酌情处理。”
瑟多一丝不苟地行礼,躬身退下。穿越幽深高远的大殿殿堂时,他的脚步开始变得轻快,难以抑止的亢奋正在胸腔中“劈劈啪啪”地炸响,就像是火中燃烧的老灌木。
天人的脆弱已经有目共睹,既然未知的凶手能够扼杀生命,大神官也同样可以。当然,与此之前,他得和那名再难逃过死劫的银发女子做些什么。
就像无数次幻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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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大家拜个晚年。其次,万分抱歉,家里有些事情,这次拖了很长时间稿子。
即日起两天一更,雷打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