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秋石一脸惋惜的神色,宁安神色略感不适,语气也是低沉了许多:“既然左相如此看好雍王,又为何要选择本王?”
“殿下!”
林秋石似乎是看出了宁安的不悦,也不在意:“依你之见,若是雍王将来登临大宝,他要做到第一件事是什么?”
“这……”
宁安听到林秋石的发问,神色为之怔了一下,许久之后,才微微拱手:“不知左相此言何意?”
“且不说雍王登基以后。”
“自一年半前,雍王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从混乱的朝局中逆流而上,筹办锦衣卫,帮陛下铲除了一应贪官污吏,被陛下所倚重。”
“此事,殿下有何看法?”
林秋石没有回答宁安的问题,而是继续发问。
这一次,宁安也是一脸认真的陷入了沉思:“平心而论,于我大禹而言,乃是一件好事,肃清朝政,对于整个朝廷而言,乃至对于父皇和天下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不错!”
林秋石认同的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水,笑吟吟的道:“那,对于文武百官呢?”
“这……”
宁安被林秋石一点,也是随即明朗,从浅层面来看,锦衣卫监察百官,于国于朝,都是大有益处。
可对于文武百官而言,这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有可能捅进心窝。
自从雍王掌权以来,整个朝堂之上的人,换了一茬,血流成河,无数人头滚滚落地,而陛下和锦衣卫的声望日盛,所夺取的,都是百官的威望。
自古以来,君与臣,官与民,庙堂与江湖,都在保持着一种平衡,可如今,雍王所为,是在打破这种平衡!
“是啊,雍王虽然借助锦衣卫,收拢了中央集权,可对于文武百官而言,对于他们身后的家族而言,老二这是犯了忌讳。”
“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呵呵!”林秋石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何止是站在了对立面,是在头顶悬了把刀啊!”
“最可怕的是,这把刀可斩皇亲国戚,可斩文武百官。”
“而雍王动起刀来,也是毫不手软。”
林秋石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无奈,当今圣上,并非昏聩之主,锦衣卫的成立也是顺应大势,正在陛下发愁怎么收权之时,雍王恰好给他递上来一把刀。
而且,杀人还不用背负骂名,陛下自然是最为开怀。
“仅此一条,左相便彻底否定了雍王?”
“当然不是!”
林秋石一脸复杂的摇了摇头,怅然道:“雍王殿下,乃是一代豪雄,成则皇,败则王,哪怕最终他败了,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恐怕也不敢轻动他。”
“为何?”
“这便是接下来要说的。”
“若说锦衣卫的成立,让雍王得罪了文武百官,却也不至于直接将其否认,毕竟于朝廷天下有益。”
“可雍王的野心,不至于此!”
“他敢做陛下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甚至已经做了,还能功成身退!”
林秋石言至于此,脸上已经露出了一抹忌惮之色:“雍王之锋芒,比当年的盛王殿下更盛,雍王之城府,要、比殿下更深,雍王之手段,要比陛下更狠!”
“最可怕的是,雍王,几乎毫无破绽!”
听到林秋石如此评价,宁安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服之色,却被林秋石接下来的话,给镇住了。
“而今,雍王要做的,是铲除大禹王朝百年之积患,他要洗牌天下世家,要撬动我大禹之根基。”
“四大望族,与国同立,他们掌握着我大禹的各个命脉,就连朝廷,也要敬其三分。”
“可如今,雍王殿下才掌权一年许,陈家已经化为历史。”
“最可怕的是,大禹,并未起太大的动荡。”
听到林秋石的感慨,宁安也是个聪明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失声道:“左相的意思是,老……二哥是准备对天下世家动手?”
“呵呵!”
林秋石也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若非如此,他又岂会放弃雍王,而投向才华谋略手段尽数被碾压的齐临王?
“他怎么敢啊?”
“父皇如今登基已经十余年,都不敢轻言对世家动手,他……他怎么敢?”
“殿下,他不是敢,而是已经做了!”
林秋石悠悠一叹:“这其中,自然有陛下的推波助澜,甚至,陛下准备推行科举之法,就是要递给雍王一把剑。”
“谁动杀谁!”
“若是成,则功盖千古,若败,雍王有陛下护着,无非是败上一场。”
“最重要的是,无论成败,陛下未曾站在台前,便能将动荡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这便是雍王和陛下的默契。”
“也是雍王的底气。”
宁安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自惭形秽的神色,沉默了许久,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