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那我们三人便去探望白锦了。”李辰洺对着李宁安告别。
李宁安:“别呀!真没人跟我喝酒去?”
“你就自己去呗。”李数嫌弃道。
“皇子去那种地方有失身份。”李煦多插一句,边说还边走向李辰洺李数身边,形成了三对一的场面。
“我…我就不是皇子了吗!”李宁安被怼的,话都有些说不清。
李数故作不解地耸了耸肩膀,而后看向李辰洺李煦,只见那两人嘴角早已挂上了笑。
逗趣罢了。
……
今日,向如初出宫较往日晚一些,到沈家帮沈鹤针灸完已经是傍晚,再等晚膳结束,已是大深夜。
沈鹤和陆沐彤回房歇息后,府中的下人也就没了杂事,忙完手中的活也就都回去晚休了。随着夜深,沈府的院里除了守在前院的男役,也就没什么人了。
潺潺月光映在石板地面,像是洒了一片细银,院中盆景花卉也都垂着叶子,耷拉着花茎,进入了休期,只有笼中鸟还啄着碗槽里的小米碎,一下一下略有顿挫。
沈白锦在房内看书,晚膳吃的太迟有些积食,窝在椅上看书时觉着有些噎得慌。
本想叫蝶雨来帮自己敲一敲,但又不愿打扰她休息,便想自己在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
沈白锦披了件薄衫,在砚台边的灯笼里借火,点了一盏烛灯拿到屋子外。
今夜月色明亮,所以即便夜色甚浓,也并非那般昏暗。再加上有烛灯一盏加持,算是把一路照的亮堂。
站在院中的石桌旁,抬头望向空中一轮圆月,月光也就一同洒在了她身上,白色的薄衫被月光照的更加盈盈发亮,发鬓散开,几缕发丝别在耳后,抬头望月露出光洁的脖颈,肌肤上像是抹了银粉一般闪烁着晶莹。
“哒、哒、哒”
碎石落地滚动的声音,不禁让沈白锦提高了警惕。
扭头看向院子的边墙,沈白锦眼睁睁看着一块块碎石从墙头掉进来,引得院子笼中的鸟儿胡乱的扑腾起来。
沈白锦吹灭了烛灯,悄悄地走到墙沿下,她想是谁家的小孩又在胡闹。
因年前过节的时候,邻家小孩往家中院子里扔过爆竹,为此还惊吓到了陆沐彤,让她好几日都没休息好。
沈白锦借着堆积在墙边的房瓦,登到了高处,因怕左手用力扯坏伤口,一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另外也是想吓唬一下那顽皮的小孩。
心里正这么想着,沈白锦眼前就出现了一双不似于孩童该有的大手。那手骨节清晰,分明是一双成人的手。
在心中盘算推测之时,那手的主人借着力气竟然扒住了墙,露出一大截上半身,沈白锦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就去推那“贼人”下去。
但不成想,那“贼人”慌乱之中竟然抓住了沈白锦的手腕,连拖带拽地两个人一起跌到了院外的墙下。
……
李数本踩着李宁安的肩膀,好不容易登上了墙头,刚扒住墙头,就被从墙内突然出现的人推了下去,一瞬之间也没法子犹豫,只好顺势抓住那人一起掉到墙下。
借着月色,李数看清了自己眼前那柔软的一团,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白锦姐姐,所以姐,所以跌落时,沈白锦是完完全全倒在了李数的身上,没沾到一丝尘土。
沈白锦极快地从“贼人”身上爬起来的,下意识地就要踢向那人的腹部,但被阻拦,而后耳边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白锦,是我们。”
沈白锦收回蹬出去的脚,心中万万不敢相信地看向身旁。
这声音是太子殿下的。
“啊?”沈白锦惊讶至极。
随着跌落带来的眩晕逐渐消失,沈白锦这回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这几人。
正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
因向如初今日还和她讲过,最近几日宫中宵禁不准随意进出,这晚上就看见四位皇子站在自己眼前,着实是令人难以相信。
“怎…皇子们怎会出现在我家…我家外墙边上?”沈白锦仍旧没缓过神来。
李煦倒是冷静,率先解释说:“我们是偷溜出宫,不能被人知道,沈姑娘你小声些。”
“好…好好。”
沈白锦先是捂住嘴,然后胡乱地点头应着。
这时李数从地上站起来,沈白锦更是一脸愧疚地去扶。
“七皇子,实在是冒犯了您,您怎么罚我都行。”沈白锦自责地说。
李数拍了拍身上的灰,“怎会呢,本来我翻墙就先失了礼数。”
为了安慰沈白锦,李辰洺出声解释:“小七实在担心你的安危,而且翻墙这事我们几个长兄都没能阻止,也怪我们没分清规矩。”
李宁安倒是满不在意,“翻墙怎么了?没规矩怎么了?小七担心白锦。”
翻墙这招就是李宁安教的,毕竟李宁安从来都不爱守规矩,李数跟着他在池安寺呆上的那一个月,完完全全跟着学坏了。
“无碍的无碍的。”沈白锦听着一众皇子同自己解释,心里倒是欣慰,大家原是担心她的。
“这是要在这儿,一直站着说下去吗?”李煦出声,眼睛在每个人身上掠过,那似是说找个地方详谈。
随着夜里的一阵冷风吹过,衣着单薄的沈白锦跟着打了一个冷颤。许久没说话的李辰洺见如此,准备伸出手将自己身上的外搭披在沈白锦身上,但被沈白锦躲了过去。
“不用了太子,我可自己回屋穿上一件。”
李辰洺有些意外,但还是回应道:“好,别着凉了。”
沈白锦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换件衣服,我马上就出来。”沈白锦看着眼前三位皇子,唯独没看某人。
“快快去吧。”李宁安有些嫌弃地甩手。
李煦言:“多穿些,夜里凉。”
李数没吭声,只是一直痴痴地看着沈白锦,不想挪开一眼。
“那我这便去了。”
话音一落,沈白锦就转身朝沈府正门走。
四人一同盯着沈白锦离开的背影。
不过李辰洺缓缓将视线移到了沈白锦的左手,如今手上的绷带已经轻便了许多,想来伤口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也不知他派人送的药,她可有收到。
不过片刻,沈白锦就已换好了轻便保暖的衣裳,从沈府正门走出来。
出门时,门口守夜的男役还有些疑惑,但沈白锦千叮咛万嘱咐过,今晚自己出门的事情一定不要说出去。
等沈白锦走到府院的外墙下时,那四人还稍有些惊讶,不是说女儿家打扮都要好久么,没想到会这般快。
李宁安倒是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打量,“你倒是快。”
“我是一路跑出来的。”沈白锦回答道,但没听出那句话中的另外意思。
沈白锦回去只是换了双短靴,又套了两件竹青色的长裤长衫,头发用玉簪挽在脑后,慌忙中还留有几缕发丝没能梳上。
总之这一身装扮颇像江南的采茶娘子,自然恬静,温和随意。
“既然人已经出来了,那我们商量一下要去何处。”李煦提醒。
李宁安都未思虑,开口便说:“去喝酒。”
“不可。”李辰洺果断否决,声音决绝干脆,眉头紧皱脸色稍有些严肃。
李数道:“我们是溜出宫的,去酒楼是不是太张扬了些。”
“那去哪?总不能去茶楼喝茶听戏吧,那不白溜出来了。”李宁安摊手,在宫中着实给他闷坏了,他只想寻些乐子,快活一把。
李煦忧愁道:“我们四人走在一起,到哪里都会被人多打量几眼的。”
“那该去哪呢?”李数低声思索。
就在众人都有些为难时,沈白锦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既能喝上酒,又能保全皇子们出宫的消息。”
“你说。”几人齐看向沈白锦。
……
明月高挂,幽深的小巷子之中有行人穿梭。
沈白锦带着四位皇子,在城中人烟稀少的小巷子绕行,一路赶去某人家中。
五人在路上不似想象中那般热闹闲谈,只有李数时不时和沈白锦会交谈上几句。
“白锦姐姐你的伤可有好些?”李数担心问道。
沈白锦抬起左手摇了摇,“好的差不多了。”
虽是这么说,但还能看见左手指尖上的瘀血。
李辰洺一路未出声,但视线一直不曾从沈白锦的身上移开,他看着沈白锦小小肩头之后飘逸的几缕散发,不由得心底有些郁闷被撩起。
自从那日在西蜀公主的寝殿外瞧见过她一眼后,他们足足有六日都不曾见一面,可她现在仍旧在躲着他。
当真就是,只要她不进宫,见她一眼都是难的。
李辰洺压制着心中的烦虑,胸口重重地起伏几次,眉头皱得更紧。
许是李煦和李宁安瞧出了二哥身上的戾气,一路上都没怎么出声顽皮。
……
从沈府离开,大约走了一刻。
在一深巷中的末尾,沈白锦在一扇木门前停下,对着木门指道:“这就是了。”
四位皇子还是疑惑的神情,但沈白锦的手已经落在了门环上,用力的叩了几下。
铁环叩在木门上发出闷响。
不过刚敲下去,一声粗狂的男人声就很快从院子里传来,“谁?”
院子里的人也是疑惑,这大晚上的会是谁能来找他。
沈白锦没有回应,只是又叩了几下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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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们甚是疑惑地看向沈白锦,也都等着院里人出来。
嘎吱一声。
木门缓缓拉开,一位身高数尺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刘兄。”
“白锦啊。”
看到出门人的熟悉面孔,再加上沈白锦与男子熟络的模样,皇子们这才吐了一口气。
“竟是刘统领。”李数惊呼。
刘珩被引去视线,看见站在门外的四位皇子,一时慌乱局促尽数显露,连忙将手中的门栓仍在一边,对着四位皇子叩拜下去。
“诸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刘珩抱拳单膝跪地,未敢抬头。
他在想,这宫中近日看管甚严,皇子们是怎么出来的,尤其也未听说皇帝下过什么命令,难道……
刘珩正往其他方面想着,就听见太子殿下一声轻唤。
“刘统领不必局促,我们正是来拜访你的。”
刘珩起身。
“小的怎有这种命,能让四位皇子亲自来拜访,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尚可让宫人传个口信就行。”
刘珩仍旧谦卑,弓着背对四人低着头,未敢直视。
“外面不易久留,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沈白锦拉上刘珩的衣袖往木门里拽,让门口留出空位,四位皇子好方便进来。
几人依次进入院子,刘珩站在一旁不敢乱动,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沈白锦,满眼的疑惑。
皇子们进入院子内,倒是先打量起来陈设。
李宁安和李数因为上次春围刘珩未选他二人,还有些记仇呢,但是看见这小院子内的简单陈设,似乎又没那么生气了。
李辰洺只是简单地看上几眼,便寻着沈白锦。
回头瞧见沈白锦正和满脸惊恐的刘珩进行着眼神交错,俩人想说又不敢出声,秘语的样子倒是有些逗趣。
不自觉地,李辰洺嘴角翘上了弧度,连他自己也后知后觉,而后扭回头,装作冷静。
李辰洺对背对着刘珩唤道:“刘统领。”
“属下在。”刘珩立马几个跨步走上前。
远处站着的沈白锦偷偷地瞧着两人,不时能对上李辰洺的眼神,沈白锦掩饰着,装作心不在焉地样子撇开头,佯装没瞧见。
李辰洺跟刘珩低语。
“刘统领勿慌张,今日我们四人是偷偷出宫的,不可大肆声张。”
刘珩头如捣蒜,点头说:“是是是,今日一过属下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四位皇子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刘珩沈白锦一大一小二人并排规矩地站在一边,有种听候发落的样子。
“白锦姐姐、刘统领你二人站着做何?同坐啊。”李数看着两人说道。
刘珩摆手,“不可不可,四位皇子坐着便好。”
看着刘珩那粗如柳根的大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的两下子,李宁安没忍住笑道:“怎么今日刘统领这般憨气,与平日骁勇的猛士可不太一样喔。”
被李宁安这么一打趣,几人便都看向刘珩笑了起来,一下子氛围轻松了不少。
沈白锦笑着侧头看向身边的刘兄,她是一向知道刘珩是个憨憨的老实人,只不过没想到今日私下的刘兄被皇子们瞧见了会紧张局促成这般模样。
实在是忍不住跟着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