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求生欲望作祟,扑腾着,一头抱住石桥下的一根桥墩子,手脚并用往上爬。
石桥附近拦着栅栏,鸭子船过不去。潘阳和华哥跳下去两趟,腰里系着保险绳,游过去,好说歹说地想把那学生弄上来,可是那孩子就是不肯上岸,八爪章鱼似的抱住桥墩子,望着黑黝黝的湖水,酝酿勇气。
这傻孩子是又想死,又怕冷,犹犹豫豫得,准备第二轮投湖自尽的努力。
程宇急得喊:“华子!你先上来,下边儿冷!”
华哥冻得不行了,被同事们七手八脚捞上船,浑身里里外外湿透透的,一边儿扯着喉咙骂娘,一边儿狂呕脏水。
程宇把警服棉大衣脱了,大衣兜里电话这时候又响了。
程宇心急火燎得,接电话的声音就没那么客气:“喂?谁啊?!”
“……”叶老师的声音,“程宇,你到底在哪儿呢?”
程宇说:“我在船上呢,捞人呢!”
叶老师极力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你工作忙,我不想打搅你,可是……我爸我妈约了你,八点了,我们等一个小时了……”
周围嘈嘈杂杂乱成一团,程宇听不清楚,在电话里低吼:“我忙着呢,我真没空儿!!!”
等到叶雨桐再往这边儿拨电话,就已经没人接了。
程宇把皮靴子脱了,保险绳系在腰上。
华子捂着棉被,坐在船舱里跟一尊佛似的,闷了好几口二锅头,叫道:“程宇你给我回来。”
程宇说:“我下去。”
华子说:“我都已经湿透了,你就别湿了!”
他其实想说,程宇你那一条胳膊不好使,下去扑腾救人不方便,但是这话不能明着跟程宇说。干这行的,个顶个儿的都是挺牛掰的爷们儿,出任务最忌讳听见同事说“你不行,你靠边儿站”。
潘阳上牙撞下牙得发抖:“我我我,我下去弄那小子,他姥姥的,拿绳儿把他捆上来!”
程宇瞧这俩人冻得那傻样儿,没吭声,扭头自己跳下去了。
他的身体浸入到漆黑冰冷的湖水里,内外几层衣服裤子在几秒钟内透湿,吞没肌肤。浑身的毛孔惊恐地一激灵,骤然就像冻住了一般,四肢的血液都仿佛不会流动了!
忒么的是真的冷啊!!!!!!!!!!!!!
罗战其实这晚也在北海公园。
他在北海的仿膳酒楼里吃饭,跟个长辈级的老朋友喝酒聊天,谈合作的生意。热菜都还没上完呢,罗战这顿饭吃得,右眼皮子砰砰砰乱跳,砸得下眼睑颤悠。
罗战沉着声儿哼唧:“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财?”
旁人说:“左眼是财。”
罗战问:“那右眼跳的啥?”
旁人答:“右眼跳灾啊!”
罗战吃了几口凤尾大虾,嘬了一口酒,越想越心里画魂儿,跑出来打电话。
拨程宇的手机,怎么拨也没人接。
罗战知道自个儿前几天跟程宇拌嘴了,闹脾气了,可是俩人再怎么闹腾,毕竟不是三岁小孩儿过家家,大老爷们儿的,双方从来没有故意不接对方电话玩儿冷战的,有事儿照常说事儿,想吵架也直来直去地吵架。
罗战在寒风中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往湖面上一看,遥遥的一片灯火挥洒闪烁,人声喧闹。他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