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旅馆二楼平台看出去,人家院门前陆续亮起的红灯笼里,晕出暖暖的黄光,如梦如幻。
学长学姐们转了一天,开完碰头会后自由活动,关唯打了个招呼自己溜达着出来,沿街盲目地走着,不觉就走到了何景阳家门口。
院子果然是不上锁的,只是灯笼也没亮起来。关唯试探着推了一下,院门应声而开。
他站在门口犹豫一会儿,走了进去,顺着门后面的墙摸索到开关。
揿下开关,灯笼亮起来的瞬间,院门外的空地上雪色晶莹,只有关唯的一行脚印孤寂而执著地延伸进来。
他把院门关上,就着外面的路灯能看到院子里虽然不住人了,但东西齐齐整整,一点儿不荒凉。
一院子平坦的积雪激起了关唯的童心,他把两只脚跟对着,脚尖分开一点一点往前挪,走出一条履带式的花纹来。
上一次玩儿这个游戏,大概是小学毕业之前了吧?
他盲目地走来走去,无意中却走出一个桃心,便又走出一条曲线,曲线那头再走出一个桃心。一直走到屋檐下面,看到一把没收回去的木头椅子,拂了拂土坐了上去。
看了一会儿满院子的寂寞和一条曲线牵着的两颗桃心,关唯裹紧围巾往后一靠,心无旁鹜地闭目养神起来。
本来每个月的集市,何妈都是要回束水镇转一圈的,也怕老屋老院长时间没有人气,就败了。
今天偏下起了雪,只得托小赵给买些山蜂蜜,让何景阳一半天回去拿。
何景阳放假了,窝在沙发上听妈妈和赵师兄电话里唠嗑,过了一会儿说要自己接电话。
“我今天见着你那个小朋友啦,云州的,在咱们店里住过的。”赵师兄说。
“谁?关唯?在哪?干啥呢?”何景阳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镇上啊。带了一大帮人赶集呢,我告他你们家搬啦,他好象不知道?不过他说不是找你玩儿的。”赵师兄这话说得真戳心,何景阳愣是接不上。
挂了电话,何景阳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有点儿不听使唤,总想往门外边儿溜。
“妈,我……”眼看天要黑了,何景阳着急,一张嘴才发现借口还没想好。
“要回去是吧?要走赶天亮,听见有朋友就不要家了。”何妈摆摆手,把何景阳轰了出去。
何景阳失笑。在别人眼里,他赶着去见关唯根本不需要理由,这理由,原来竟是编给自己的。
这个时间点儿回束水镇的大巴是没有了,但正赶上学生放假高峰期,汽车站有不少摩的。
下雪路滑,摩托不敢开太快。等何景阳搭车回了束水镇,天都黑透了。
他沿街问过去,打听到了关唯他们住的那家旅馆,想进去找人,又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么长时间,信也没有电话也没有。这种关系不用说是朋友了,就算同学都得是隔壁班的。
如果关唯是来找我的,听见搬家的消息肯定很难过,何景阳有些心疼。但如果人家真得不是来找我的呢?
纠结了一会儿,何景阳打算先回家设计一番。
明天一大早出来,在旅店门口那几家早点摊上假装个偶遇还是合理的。
何景阳心事重重走到自家院门口,意外发现灯笼亮着,门口还有一溜脚印。
不可能是赵师兄,他走路没这么规矩,也不会舍得开灯笼,怕费电呢。
而且这脚印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这人还在院子里?
何景阳满心疑惑一掌把门推开,威风凛凛站在院门口,气沉丹田吼了一声:“谁!”
靠着椅背把脚跷在花栏上沉浸在一人世界里的关唯吓得一个哆嗦,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