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料到,马德庸全然无视皇上给的台阶,仍口口声声说高翔身兼镇国公、大将军、武威侯,且还参与文职。古往今来,从未哪个人臣有他如此位高权重的,难道就不怕高翔有不臣之心。
高翔起先一直不语,说到这里实是忍不下去,便向皇上禀明,说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自当带着军队离京赴西北而去。
不辩也倒不打紧,高翔这一辩,马德庸正好逮着由头,硬说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倘若真是有心回姑臧,立马动身以明志向就好,何须在这里磨磨叽叽。
此时,众百官皆向皇上叩首力谏,请求皇上即刻下令,让高翔带着他的人马离去,还朝堂一个安宁。
此时王卫忠看不过去,出头为高翔强辩,道:“你等儒冠鼠辈,只知道在京中捋须晃脑,不知民间疾苦,更不知边关将士个个都是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护国家。多少将士为了守卫边关而客死异乡?多少将士为了保卫国家而献出生命?多少女子年纪轻轻却守着活寡?区区一个外戚,寸功未立,凭什么在这里含血喷人?”
本来皇上也未说高翔的不是,毕竟高翔走与不走,都是由他一人说了算的。正和颜举樽,欲要平息此事。被王卫忠这么一闹,大为光火,当即便命人在麒麟殿上当着众百官的面,杖责王卫忠一百,以儆效尤。
王卫忠是为复土将军,位不及九卿,就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词。虽有心维护高翔,一番激词确是冒犯了龙意。毕竟,武将有武将的职责,文官有文官的义务。长江黄河,圆日弯月,各有其职,缺一不可。且骂马德庸外戚弄权,足是令皇上当众难堪,无异于在皇上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个嘴巴羔子。
百官气焰甚高,王卫忠又不服,被人架着还在倔强,就只差出手把禁军给打了。皇上更是看不下去,命禁军侍卫狠狠地打,莫要手下留情。
龙颜大怒,高翔自不好为王卫忠说情,始终缄口不语,眼睁睁地那板子一下下往王卫忠的屁股上打去。
板子打完,皇上心中的气怕是也消了,差人将王卫忠抬回京郊军营养伤去了。好端端的一场新年贺筵也就这样被生生搅了,便怒而拂袖离去,叫皇后招呼百官继续饮酒。
皇上离去后不久,众人各说各的,各笑各的,全然不把高翔放在眼里,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似的。期间也只有邻席的光禄勋孙匡与他推盏碰樽几回,亦不敢多言。
高翔闷坐了一会,便起身向皇后推托不胜酒力,请求离去。皇后当下就准了高翔的请求,还命人拿了瓶金创药赐给高翔,说王卫忠一时也是心直口快,勿要忌恨,且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皇上赏赐,高翔不得不接,拿了金创药就带着史可信大步朝麒麟殿门踏去。出了宫门便将金创药朝地上狠狠地一掷,用脚碾个粉碎,命史可信回军营好好照顾王卫忠,便独自一人回了大将军府。
王卫忠也是护住心切,才会一时口无遮拦。这些事情知道就好,何苦要捅破这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将事情给挑明,搞得不欢而散。
我问史可信王卫忠而今伤势如何,可是打紧。
史可信回说王卫忠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阵前杀敌尚且不惧,又怎会怕这一顿板子,在堂上被打之时,一声都未曾吭过。
不惧归不惧,板子打在屁股上总归要疼的,再铁骨铮铮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我叫谨佩从府里拿了些疗伤药交给史可信,托他给王卫忠捎去,顺带托他给玉莺带个信,让她好生照看她的夫君。因手头上还是些要事,今日有所不便,过几日我便去军中探望他。
史可信领告辞。
高翔将军中兄弟看得最重,甚至在我之上,我比谁都要清楚。当初史可信因险失姑臧城,被削了官职,高翔且都为他多次说情,总算不负所望,讨得一官半职。今次王卫忠当着高翔的面儿被打了一百板子,他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想必他把一个人关在屋里头,正生着闷气。
前番建彦刚下定决心,此番高翔又当庭遭受侮辱。此时要是劝说高翔辅佐建彦,或是难得的机会。